棗子
2011-11-15 07:53:18
末代的悲劇
末代的悲劇
——記得有人說過,最悲哀的不是經歷無法挽回的失去,而是不知道失去了什麼。
除了「末代」這個詞讓大家腎上腺素飆升之外,溥儀相較於清朝如此之多的祖宗,一早就被放上了這個「茶幾」的位置,如果記憶清晰,歷史書上標記的溥儀復辟滿洲國的事件無不是被當做一個笑話來解讀的。城牆之外,城牆之內,早就不是一個時代的故事,我更感興趣的是街頭與軍閥對峙的青年學生會在監獄裡有著怎樣的遭遇,無憂無慮的跳著大繩的孩子們,回到家該怎麼繼續沒有快樂的日子。
唯一可喜的是,我同樣能看到一個失去自由的皇帝說著自己的憤怒,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將這牆裡牆外的世界連接起來,無異是對他莫大的諷刺。「在皇宮裡,依然是皇上。」清朝創始者皇太極所未曾預見的,他的子孫竟是以「最後一個」來吸引注意,就像「最後一個太監」般,最吸引的不是身份所帶來的常人不所知的秘密,是脫下這最後的衣裳,他怎麼融入凡人的世界的問題,是我們一改仰望的姿態,所以堅決不放過俯視的機會,諷刺點說,看這部電影更像是看一個笑話。看看他是個小屁孩,是個玩老鼠的少年,是個妄想逃離的青春叛逆者。
都說在男人眼裡,女人只是他世界的一部份,而在女人眼裡,男人則是她的整個世界。貝納爾多•貝托魯奇雙魚座般的細膩與溫柔給了我們一個360度的浦儀;然而,只有從婉容眼裡,我們才能真正了解和看透一個男人。
電影裡,這個男人第一次進入她的世界則懷著青春年少壯志未酬的憂愁,婉容不必了解他三歲時便被束縛進了不會再為他開啟的那扇門,不必了解很久以前,他的皇城就砌上了一堵牆,牆裡牆外演繹著時間空間的笑話,不必了解他的幼稚地讓一個太監喝下墨汁來證明他的權利。雖然,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乳臭未乾的小子,但他所給與的承諾與期許的未來,並沒有超越了一個皇帝應有的視野,但是卻能夠給予一個女人,一個被揭紅蓋頭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女人,一個不大不小的安慰。
一生都處在邊緣當中,溥儀不是被人牽線的木偶,也不算昏庸無度的混混角色,政治上他夾雜在軍閥、日本與曾經輝煌的封建制度里,然後又進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為戰犯,最後在文革時當了一個無爭的花匠;愛情上,他從一個帶著心上人遠渡重洋的男人變化成願意披上恥辱盔甲的蟲子,最後身邊人失望離去。處於邊緣的人,他有著太多的可能性,正是這太多的可能性,加大了成為一個「杯具」的機率。
有太多的可能,就有太多的誤解。導演的全方位解讀便是各種誤讀的集合。如若將一個人按時間、空間一片片分解,並不能得到一個真正的人。借用李開復說得,一個世界有你,一個沒有,這兩者的差別則是你存在的意義。如何去尋找這樣的答案,沒有人比得上那個自己丈夫在「復辟滿洲國,重獲權勢」時,默默在嚼花瓣的婉容清楚明白,這個沒有「他」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情感既然是有期限的化學反應,當反應物在時間的消逝下殆盡,願意容納整個世界的容器女人才能真正感知,她曾經擁有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和太多人不同,女人思考問題的出發點看似狹隘,但卻有廣博,導演不厭倦地播放著嚼花瓣,吞淚的「瓊瑤場景」,實在用她的視角告訴觀眾:那個曾經願意衝上屋頂尋求自由的男人消失了,那個願意收拾床下箱子懈同妻子去牛津大學見識的男人不見了,吸引他的從來不是他的權位,可是,現在他的男人只剩下權位。他的世界,從來沒有從那個三歲關閉的門裡出來過,因為在那裡,他可以使皇帝,所以,在軍閥下,在日軍下來看,他願意去維護著那個已經崩塌的世界。
微妙的是,權位與庶民,只差一個相信與否。與其說,這部電影講述的是末代皇帝的故事,不如說是一個普通的有慾望的人的故事。電影在慢慢褪去這位皇帝的假的黃袍,越是人性,越是細節,越是讓人不是當做一個笑話去看待,畢竟,用兩小時四十三分鐘去瀏覽一個人的一生,然後做出這樣那樣的評價,是一個粗魯而不厚道的行為。
從這裡看來,英若成所扮演的角色可能代表了導演的態度,「我之所以仰望你,是因為我在跪著看你」,如果我直視著,給你機會去做一個平凡人,你這一生的經歷,就不那麼難以描述,不那麼難以平復看客嘲笑的心情。以「末代」這麼大的頭銜吸引眼球,還是回歸到平凡人的視角來,這與周星馳的喜好有所相似,平凡人的奮鬥矛盾,與權傾朝野的人回歸庶民的過程,都是那麼可親,還是套用化學實驗的部份來講,不論爆炸或者失敗,它所呈現的都是最為本色的部份。
解讀一個人,解讀一段歷史,都是以還原本色為主,難能可貴的,本色里有著正統學問里所沒有的精彩,「末代皇帝」的確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