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心中的珍妮

     《成長教育》是一部讓你看了開頭不到十分鐘就能猜到結尾的電影。叛逆的青春期少女，在沉重的課業中渴望浪漫與自由，又剛巧上了一個成熟魅力男的鉤，暫時迷失在成人世界的燈紅酒綠之中，直到美夢破碎回到現實。明快的基調奠定了這部影片愉快的收場，少女接受了現實世界的洗禮，發現腳踏實地才是真理。
   可就算這種「少女失樂園」的情節再老套，《成長教育》還是有讓人喜愛的理由，那就是凱瑞穆雷根扮演的「叛逆少女」珍妮。凱瑞出色的表演及其眉宇間的精準刻畫與對人物的拿捏，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跟隨其一起體會成長的這些喜怒哀愁。珍妮是一個兩面體，只不過在遇到大衛之前，她壓抑在心底那野性的一面並未暴露。在巧遇大衛前，她是那個目標上牛津、會拉大提琴、會在課上回答關於《簡愛》的問題、對著青澀稚朴的男生微笑的女孩。就算叛逆地與姐妹們私下裡抽菸、偷聽法國浪漫情調的歌曲，那種既定軌道之外的生活也是壓箱底的事。而在那個雨天認識了載自己回家的大衛之後，一切都被車上了另一條軌道。大衛的世界就算再花天酒地、就算他做的是一些不正當的勾當、就算他怎樣滿嘴的花言巧語，對於珍妮來說，都是她從未碰觸過的，所謂刺激、有趣、自由的生活。當珍妮在高檔餐廳邊吃飯邊聽著歌女演唱法國歌曲之時，如此普通的成人世界的消遣也能讓她心花怒放。凱瑞對珍妮「發現新大陸」的表現也掌握得十分到位，因激動而輕微顫動的胸膛，閃閃發光的雙眼和笑得合不攏嘴的小嘴，一切都像徵著她內心正在漸漸膨脹的小宇宙。這個時候，我們知道，就算是有八匹馬拽住珍妮，也拉不回來她。
   大衛把珍妮從灰姑娘變成了公主，帶她去夢寐以求的巴黎。這個時候的珍妮，已經不再當自己是個小孩子了，她把自己最珍貴的第一次獻給了大衛。凱瑞的表演真實而有力，不需要真實床戲的烘托，穿著一身裸色的睡裙的她，僅一夜之間我們就可以從她的姿態中嗅到成熟的味道。順理成章的，王子向公主求婚了，凱瑞的表現，用一句話概括形容下，就是「這種好事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嘆號。於是乎，學習還有什麼用，學校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當老師們又拋來一篇篇什麼「學習才能決定命運」之類的老生常談時，珍妮徹底爆發了。這一段珍妮在校長面前大罵的高潮非常精彩，凱瑞也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詮釋這種被壓抑了太久，一旦釋放就近乎瘋癲的情緒。她罵國家、罵學校、罵制度，她就好比一隻野馬，終於拖開韁繩重獲本性，而這本性也不是最原始的，是被十七年來的束縛所扭曲了的。
   珍妮離開學校，準備結婚。本想如果故事就在這裡停止該有多好，既抨擊了當時英國學校對學生保守的教育及一成不變的死板觀念，又指出了學習並不是獲得美好人生的唯一出路。可《成長教育》的主旨在於「想擁有夢想的人生不能走捷徑」，珍妮無意間結識的大衛帶自己走上一條近道，自然會有不良後果。而這段「麻雀變鳳凰」的短暫時光隨同珍妮發現大衛是有婦之夫的事實一同幻滅了。到頭來，珍妮只不過又是一個年幼無知誤入歧途的青春期少女。
   結局可想而知。珍妮回到了比最初還要冷靜的狀態，做回「優秀青少年」，重投書本的海洋，也考上了牛津。影片對於這種墨守陳規、認真讀書獲得美好未來的陳述似乎有些站不住腳，在這個時代看來也有些落伍。「抄近路」固然不可取，但勇於嘗試、敢於踏出不凡的腳步總是好的，即使可能踏錯地方、給人生帶來一些迂迴。
   其實，很多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珍妮。我們渴望過童話般的絢爛與浪漫，抱怨過慘澹無奈的現實，卻始終不知道怎樣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在人生的各個十字路口，不同方向的選擇將不同的人分類，任世俗評定各種人生的好壞。
   不過，我相信的是，即使最多的人支持一條道路，也不代表它就是最好的。假如珍妮遇到的大衛沒有妻子，真心愛她呢？她能不能名正言順的離開校園呢？我想很多人都有著想給出卻猶豫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