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hurt me again……

這是一部讓人抓狂的電影，特別是男主角開始周密的劫獄行動之前，在自家收拾行裝的那一幕，面容冷靜堅毅，音樂在這時候煽情得爐火純青，配合著暗潮澎湃的電子鼓：

don't hug me this way

don't touch me this way

don't hurt me again

don't hurt me again

……

因為，「you never felt this lost before, and the world is closing doors, i never wanted anything more……」因為你從未體會過這種失去，世界大門緊閉，我什麼也不想要。

 

匹茲堡的文學教師約翰，擁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那天早上，警察突然闖入這個沐浴在天倫之樂中的三口之家，把約翰的妻子蘿拉強行逮捕而去。蘿拉被指控殺人罪，幾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蘿拉，無論約翰如何努力上訴，都無法改變妻子被判無期徒行的殘酷事實。

 

兒子變成了「殺人犯」的兒子，性格越來越沉默，堅強的妻子漸漸絕望，沒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只有約翰，自始自終從未懷疑過妻子，甚至沒問過一句。三年後，妻子再也堅強不下去，割腕自盡，趕到醫院的約翰看到妻子在病床上蒼白的面容，終於決定，逃獄！

 

也許對於一個生活平靜的文學教師來說，被傷害和被摧毀的不止是妻子的無辜那麼簡單，還有一些原有的信念。很喜歡電影畫面快速切換之間，約翰內心獨白當中的一句話：「當我們相信的純粹，有一天變成了想像中的現實，我們該怎麼辦？」世界不再是從前的世界，你也不再是過去的自己。

 

不幸太過突如其來，太過兇猛，但是約翰扛住了。羅素克勞扮演的男主角入木三分，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足以傳遞所有的情緒和資訊。也許對於一個出神入化的演員來說，言語很多時候根本都是多餘的。約翰沒有哭過，獨自承擔起對抗整個世界的重壓。但是他吐了。在第一次嘗試在混亂中開啟監獄之門，被獄警發現警告知後，他跌跌撞撞走出監獄，在門口止不住大吐一場。也許太過沉重的精神壓力和世界的顛倒混亂塗黑了一個文學教師的靈魂，讓他在那個時候瀕臨個人承受的極限，所以他吐了。但卻像是把所有黑色的情緒都吐光似的，那一次過後，約翰的信念更加堅定。

 

約翰很不容易，要堅持上課，要帶孩子，還要馬不停蹄地密謀一切逃獄事項。沒有黑道的門路，深夜獨自在大街上四處碰運氣，找那些看似貶賣各種地下交易的人，幫他製作假護照、假駕照、假社會安全號碼。越獄專家告訴過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到最後，約翰把房子賣了，錢還是不夠，他只好加入了瘋狂的世界，闖進毒犯的老窩，搶走了足夠的錢。原本不想傷人性命，但在自衛的前提下，仍然殺掉了兩個罪有應得的人。

 

行動開始之前，約翰去看望父母。父親沉默而警覺，識破了兒子的意圖，卻並沒有攔劫，離去之前，兩人擁有一個男人之間的擁抱，和男人之間的簡短的告別：「再見」。母親還在不後知不後覺中嘮嘮叨叨，父親的全部父愛，卻深深蘊含在充滿憂慮和期望的藍色眼眸中。

 

在機關算盡、精密籌劃的劫獄環節中，約翰漏算了一環。當他歷盡千難萬險，終於把妻子自警察手中奪出，雙雙去接兒子時，兒子卻被託管的美女阿姨帶去動物園。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約翰的表情矛盾而惶恐，去接兒子一定來不及了，但妻子蘿拉逃不掉母愛的強大天性，她自知此去定再難見到兒子，於是絕望地跳車自殺，約翰反應靈敏，把妻子從鬼門關生生拉了回來。車子在高速路上飛速反轉，鏡頭安靜地對準這對亡命夫妻的表情。約翰疲累地把車子停在路邊，死過一回的兩人席地而坐，靠著車門，迎著刺眼的陽光。感覺不錯，不是嗎。自由的感覺，和最親最愛的人在一起的感覺，陽光的感覺，泥土的感覺，微風的感覺。為什麼要放棄呢？蘿拉輕輕將小姆指尖觸碰約翰的手指，十指連心，這才看透，去帶走兒子！一家人，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還有最最後的一關，也是即將成功的最後一個環節，也許之前的冷靜都是為了這一刻，也許即將到來的成功讓約翰悲喜交集，也許即將到來的失敗的可能讓約翰難以承受，這時候的約翰擅抖了，他的右手拿著這個三口之家的三本假護照，站在機場最後一道安檢的門口，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這時候的妻子挺身而出，接過約翰手裡的護照，用淡定溫暖卻堅定的表情告訴約翰：「yes i can, believe me」

 

電影的結尾，妻子蘿拉和兒子靜靜躺地異國旅館的白色床單上，約翰用相機記錄下這最美妙的一刻，在緊張的營救過程中，歌詞里一直唱著一句：「don't leave me again」，但在那最後的一刻，she won't leave him again.

 

 

看過電影之後才查到，導演是保羅哈吉斯，《百萬美元寶貝》的製片人、編劇，也是《撞車》的導演、編劇，原來就是打敗李安《斷背山》的奧斯卡最佳影片《撞車》的導演。同樣是天秤座的導演，李安的片子也很美，一個鏡頭也可以說清楚很多訊息，但卻不像哈吉斯這樣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無論是講故事的結構、節奏，還是音樂的起落，畫面的剪接，都是大師級的表演，控制得幾近天衣無縫，幾乎無可挑剔。特別是見過《拆彈部隊》的導演對搖擺鏡頭的大幅運用之後，更覺得哈吉斯的慢搖鏡頭的處理非常精湛。這樣的導演真的屈指可數。

 

如果世界的大門向你緊閉，如果是非黑白變成一場遊戲，如果整個世界將你拋棄，他將不再溫文爾雅，用智慧奮起拯救殘留的溫情。他知道他在犯錯，但他無可選擇。只能像歌詞里唱的，不要再讓他犯這樣的錯誤。

 

「don't hurt me again

don't let me make the same mistake ag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