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商人

上映第二天正逢週六，怕人會多，特地提前兩小時購票，成為整個三點場選座位的第一人，逛一圈街再回影院，意外地發現上座率並不高，甚至可以說蠻低，稀稀拉拉坐著二十來個人。琢磨：這小地方再不濟，也不至於如此吧，一天才那麼幾個場次，唯獨的下午場方如此，上午的豈不是更不堪？當時看《白蛇傳說》，情況都要好。當然，票房不是我憑今時今地狀況能質疑得了的，只當個人疑惑罷了。
但有一個不爭的事實，同場的觀眾中太多不認識貝爾，這應該是在絕大部份中國觀眾中存在的情況。至於女主角，新人倪妮必然面生，做不了票房引子，所以老謀子乾脆把她藏在匣子裡，藏了個嚴實，這樣，反而更吊胃口。貝爾這個從選角就當最大噱頭的腕兒就是吸引中國觀眾進影院的頭牌嗎？未必。海報上「奧斯卡金像得主」的字樣看起來很像一個好招牌，中國人愛名頭，就算不認識貝爾，看到奧斯卡三個字還是會嘖嘖兩聲的吧，但他拿的是最佳男主還是最佳男配，他拿獎的電影《鬥士》，有幾成人清楚，就難說了(說是蝙蝠俠的扮演者更響噹噹吧，畢竟前傳兩部在中國影迷——不是指中國觀眾——間的流傳程度廣多了)。說句不好聽的便是：這個片子恰好需要一個外國人，沒名氣的配不了投資，宣傳也尷尬，而真正在中國知名的(小李之類?)又請不起，即便貝爾不能保量——觀眾數量，保質定沒問題。從前天《金》入圍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的消息來看，張藝謀估計是為著國際牌坊打算的了，還有誰能比剛拿下奧斯卡、《蝙蝠俠》前傳第三部在拍的貝爾更適合作張好牌呢？(在此弱弱表示，作為貝爾的叔控粉，他是我乖乖買票進院線的最大理由，甚至全部理由。)
所以，張偉平、張藝謀在賣什麼？他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賣的就是自己！賣的就是張偉平的投資，和張藝謀的名頭。《十面埋伏》之類賣投資，《山楂樹之戀》之類賣張藝謀，如果說《十》之類還可以賣明星，《山》之類賣導演無疑了，中國觀眾供起的票房是為了看最清純的謀女郎？誰信！同志們都說去看張藝謀的新片，至於女主角何許人，有興趣的還得谷歌一下。別以為二張電影上映前自信心爆棚地說拿下多少多少票房只是習慣使然，他們確有土霸王般的底氣，或者匪氣。所以《三槍》引發的口水戰里，張偉平敢說罵《三槍》的都是羨慕嫉妒恨，那萬一《金》也遭到口誅筆伐呢，他會怒斥大家忘了國恥麼！太霸蠻了。所幸《金》不是《三槍》，張藝謀圓滑地知道他可以把二人傳拍成一個輕浮笑話，但歷史太厚重，有些罵名他背不起。
《金》算是張藝謀新千年以來拍得最謹慎的片子了，不偏不倚，中規中矩。場面不敢太鋪張，否則成了炫耀；愛情不敢談太多，否則沒了大義；胸脯不敢露大塊，否則顯得廉價。時刻都在掂量分寸的老謀子，在這個題材上傾注的感情，不會多於他在電影裡的煽情吧。平穩過度便是平庸，但不裝歷史的逼，也沒過份拿民族災難做賣點，保守點也就保險點。
《金》分三段，第一段狙擊戰，第二段嚴歌苓，第三段儼然主旋律正劇了。都有亮點，尤其在妓女藏匿教堂到跟女學生爭浴室之間(看成第二段吧)，台詞頗有些生猛，但整體作為改編來說，嚴歌苓的味兒顯然是不足的。不過，這麼說也不公允，得找來原著比對比對。至於電影的味道……演員說著南京話，唱著秦淮景，但那股味缺，也許玉墨(不是倪妮)太正，導演又權衡太多，不夠時間來刻畫，挺身而出顯得太理所當然，反而不及紅綾那種爭一口氣得意氣用事來得味兒足。
男女主角來說，貝爾顯然是很一般的貝爾，因為他出彩的電影多了去了；倪妮作為新人，很是難得，何況英語還說得賊溜賊溜的。兩個人的感情，則是硬傷了——說得通但又說得不夠，何況，遇上了這麼不會談情的貝爾……李教官跟玉墨間尊重理解的情誼，儘管只瞬間相通，但更具閃光點。沒有修飾，卻很能被理解。
我是很不敢看與民族災難相關的電影的，太刺痛，觀影過程哆嗦不已。那，就不說電影的態度了。還是回到張偉平跟張藝謀身上吧，就像我不敢在這麼嚴肅的題材面前說錯話一樣，他們也不敢讓電影劍走偏鋒，行錯半步。抱著求穩的心態，大陸導演里換一位，拍的也是同樣的效果吧。不出錯，我們也許該慶幸了。
很多人都做了精明的商人，不再像藝術家那樣冒險了。嗯，或許李安會。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