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豆蔻仍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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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豆蔻仍未開
————————————《金陵十三釵》觀影

從去年開始就在期待著老謀子的這部作品，當然，還包括對嚴歌苓作品的仰望，以及，對那些沉浮在歷史屈辱血水中永不瞑目的冤魂的哀悼。
不得不說，《十三釵》是今年我看過最值票價的電影，撇開那位奧斯卡最佳男配的貝爾不說，倪妮在影片中的表現，完全就給老謀子掰回了他華語演藝圈識別女藝人的老大地位；扮演孟書娟的小姑娘、眾位女學生和秦淮河女人，拉出去，演技可圈可點。但給我印象最深的，當屬裡面的那位豆蔻。豆蔻，仍未開，卻早早凋謝。
同行的室友說，這部電影給她最大的驚喜，就是片中地道的南京話。上個月中旬我隨團去過一次南京，拜謁了孫中山先生的陵園，參觀了大屠殺紀念館，對南京這座城市有了一點點淺薄的認知：這是一座溫和卻絕不溫順的城市。南京話也一樣。聽上去類似吳語，腔調軟，卻不糯，帶著千年帝都與生俱來的傲氣。豆蔻靠在浦生的病榻前悄悄說，你娶我吧，你種田，我彈琵琶給你聽。或者，我彈琵琶，你要飯養你的母親。她出身風塵，年歲尚小，在那瞬間，在女演員的臉上，我恍惚看到了從古自今在秦淮河裡飄搖如浮萍般的女子，對愛情嚮往，仍是那麼地強烈。
易得無價寶，難覓有情郎。
豆蔻用這斷弦的琵琶給浦生彈琴，想著為了能讓這酷似她親弟弟的男孩子能聽到她的真正水平，似乎跑回妓院取琴弦，被日本兵凌虐而死。她早熟卻又稚嫩的身體敞開在破敗可怖的妓院房間裡，血水中，約翰神父撿起的那一捲琴弦，就像是撿起了豆蔻這樣風塵女子破敗的求愛的心。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啊，靜呀靜靜心呀……蘇州評彈的秦淮景無疑是催淚彈，當玉墨彈起浸透豆蔻鮮血琴弦的琵琶，十二個秦淮女子唱起這本應存在在花柳巷的濃詞艷曲，竟讓我胸口堵得慌。「小弟弟你娶我吧」，這句話在我耳邊竟然散之不去。浦生不可能娶豆蔻的，豆蔻明明知道，那樣落魄的孤兒，怎可能為她贖身，怎有能力為她贖身。但她沉浸在以身相許的幻象中無法自拔，這樣的幻象，就像是這座戰火中天主教堂，總有一個時辰，敵人會攻佔，要她們獻出純潔的處子。
影片的色調一直處於灰白色，殘破的城市，屍橫遍野，教堂的彩色玻璃，是這些亂世中的女子唯一與外界交流的窗口，在窗子裡，最純真爛漫的女學生，和在世人眼中最淫蕩不堪的秦淮妓女，苦苦掙紮在生死邊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十三釵》改變了我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人性、愛情、家庭、國家。當然，愛情是人性的一部份。女學生一開始嫌棄妓女的出身，甚至不和她們共用一個廁所，而妓女們，生活淫靡荒唐，就算是在亂世，風月場上的段子信手拈來，似乎有點過一天算一天的意思。
直到戰火真的觸及。直到真的面臨死亡。
「瞻園」里，堂闊宇深深呀，「白鷺洲」水漣漣，世外桃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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