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的水下的八分之一

昨天加班到凌晨，白天醒來就匆匆趕到影院。看完了電影趕去開了一個算計無比的工作會議，心裡一直恍惚，頭疼得難受，如今坐在電腦前也釋懷不了。
整個觀影過程一直很揪心，除了豆蔻被殺的那一段實在不忍心看。但是回過頭來想整個佈局，總覺得電影編排對故事駕馭得不夠。
第一是電影的前半段，佟大為演得李教官實在太動人，在這個人物身上表現的主題和情節已經太過豐富、表達也太過強烈，以致於足夠撐起一部單獨的電影。所以回想整部電影時感覺斷裂。他與後面的金陵十三釵前後相繼地守護了教學裡的十二個女孩，從情節上說，聯繫似乎已經足夠。可是這種聯繫在情節背後的情感、修辭表達上卻渲染不夠。
第二是豆蔻、香蘭的出走、小蚊子在日軍面前的突然現身實在不夠說服力。在經歷了滿城屍骨之後，為了一捆琴弦、一副耳墜從教堂逃回日軍佔領區，這種情節設計實在到了矯情的地步。
第三、貝爾自己就說了，為什麼我應該用十二個妓女的命換十二個處女的命。
可是不得不說，在觀影時你完全顧不上這些挑剔。所有的吐槽都出現在結束後的追問。比如他對人性是如何解讀的，分析是否出夠充分，足夠深刻。回家的路上，站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晃蕩來晃蕩去，心裡極其厭惡自己這樣穿鑿。
這種糾結最後都回歸到如何創作上，事實上是對導演的誅心——人性如何？在電影中的人性表達是否應該在邏輯上做到足夠充分。
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這部電影的題材——如此極端地環境已經足夠支撐無論多麼極致的人性。所以前頭說的，豆蔻為了一捆琴弦、香蘭為了一副耳墜如此冒險死得如此慘烈，都不是問題。問題就在於這種極致的美的人性，應該用邏輯以外的什麼去支撐。
也許我是穿鑿了，我不曾看過原著，但我願意相信，嚴歌苓試圖在故事的背後安放一個巨大的宗教隱喻。
似乎又好像很明顯——教堂、十三個為他人受難的聖徒，而這十三個人之中，有一個足夠自覺的天主教徒陳喬治以及十二個自覺不一的妓女，甚至是小蚊子的三次出口背叛。故事安排中無處不在的二元對立：士兵與妓女、酒色之徒與神父、孟書娟與玉墨、翠喜樓與教堂。
問題在於，這個隱喻是否絲絲入扣，是否堅實到可以撐起這種極端狀態。如果這個隱喻成立，那麼不管他想表達多麼極致的人性，以命換命到了多麼絕決的地步，純真與墮落有多麼悖謬的錯位，這些通通不是問題。
當然這全部建立在假定這種隱喻確實存在的前提下。
我想說，我很難在一部中國電影中看到一個宏大的宗教隱喻，而一部中國電影使用一個聖經的隱喻本來就不太可能用好。但至少這部電影讓我覺得他在努力建造冰山在海下的那八分之七。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