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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The Flowers of War

金陵十三钗/TheFlowersOfWar

7.5 / 56,313人    146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劉恒 嚴歌苓
演員: 克里斯汀貝爾 保羅薛納德 倪妮 張歆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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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逗比的爸爸

2011-12-19 06:38:49

「商女也知亡國恨」,到底誰拯救了誰——評《金陵十三釵》的敘事技巧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金陵十三釵》首映的當天下午,特意沐浴更衣,準備前往觀看。本身自己對於歷史的事件比較感興趣,也對南京這座城市帶有獨特的情感羈絆,去電影院看《金陵十三釵》,著實是自己個人情感的所致。其實在這之前,並不打算去看,因為之前或多或少因為眾多的宣傳造勢造成的一種疲勞感,再加上被辦公室同事津津樂道的「床戲」橋段,著實不大喜歡去看。但是結束了數日的忙碌,突然想看,因為看罷原著,還是有種衝動去看看這部電影。
我的衝動也許並不是當初打動張藝謀拍攝這部電影的衝動,他是電影文化大師,也是一個深諳歷史文化人性反思的專家,我只是一個愛好電影的非專業人士,出入編劇行當沒多少時日。我的衝動在於我對於嚴歌苓作品中所表達的那種先天的悲憫感和戰爭中的個性魅力打動。我喜歡的並不是那個事,而是那個為別人的生死而挺身的人,說的再直白一點,就是玉墨。玉墨是抗日題材作品中少有的角色,不是因為這種為人而為人的舉動,而是這種任務形象。
中國電影除了六代電影中會大規模出現這種被稱為「邊緣人群」的人物形象之外,很少去涉獵三教九流。倘若找出那麼一部直接去表現這種人群的,而且相對來說藝術水準較高的,就是同為五代導演領軍人物的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兩部電影很類似。《霸王別姬》是給「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平反,要去表達「婊子也有情,戲子也有義」這樣的道理;無獨有偶,張藝謀的這次《金陵十三釵》也是要給「商女不知亡國恨」進行平反,要講一個「商女也知亡國恨」的道理。也許這麼的比較太單調,也沒什麼可以值得去比較,畢竟是相隔十年多的兩部電影,這個時候的電影大環境已經發生了變革,因此,沒有什麼理由進行互比。不如單純從這個電影的本身出發去談一談自己關於整部電影在劇作上的一種淺顯的看法。
電影的構成很單調,只有敘事和表現手法兩種。但是統一這兩種手法的核心便是電影的故事要表達什麼。
《金陵十三釵》表達了什麼?如果僅僅是表現了「人性」,那麼未免過於假天空。「人性」是什麼?人性的定義是什麼,可能張藝謀自己也無法去表述清楚,這是一個很難以捉摸的東西;那麼會是「文化反思」嗎?看完電影之後,也許這個理由會被徹底的摒棄掉,《金陵十三釵》電影中根本就沒有提到任何的文化和對於文化歷史進行思考的地方,沒有《大紅燈籠高高掛》那種對於封建禮制的抨擊,沒有《秋菊打官司》那種對於農村法制思維萌生的表現,更沒有《滿城盡帶黃金甲》那種勾心鬥角,因此,任何文化和反思在這部電影中徹底論文影片開始的那團霧,因為整個殘酷的戰爭的發聲,淪為附屬。那麼《金陵十三釵》到底講述了什麼?首先要先分清這部電影的屬性,到底是屬「美國」還是屬「中國」亦或是屬「張藝謀」的,通過張導的訪談以及整部電影中的敘事結構可以看出,《金陵十三釵》就是一部具有濃郁中國元素的美國「故事」,當然,沒有說不好,而是這種宏大敘事的戰爭背景下的小人物掙扎很中國化,很張藝謀化,但是講述一個無關人士(流浪漢約翰)的轉變並成為救世主,則是完全的美國電影人物塑造的方式,亦或是美國「英雄」式的做法。在大商業環境下的電影創作中,張藝謀導演再一次顯示出了高人一等的融合能力。那麼再回到電影主題的本身,《金陵十三釵》到底表達了什麼,歸納一下應該是「救贖」或是「拯救」的主題。片中的人物要進行細緻的劃分,按照人物看,有四個人,流浪漢約翰、秦淮河妓女玉墨、教堂小童陳喬治和影片的敘述者書娟,玉墨是整個「十三釵」的代表,而書娟則是「女學生們」的代表。四個人之間的人物關係是什麼樣呢?發展是什麼樣呢?流浪漢約翰來到教堂只是為了掙錢,為那個被炸彈「蹦飛了」的神父收屍,賺點錢。這個人物身份很特殊,約翰是「入殮師」,在日本電影《入殮師》中可以看得出,入殮師的工作其實就是給一個人的一生一種美的結尾,當然,你會看到在影片結尾,「十三釵」上了車的時候的降格鏡頭中每一個人都很美,返璞歸真的一種美,這是約翰人物身份定位的終極目的,也就是說,約翰拯救了這些秦淮河妓女們本來「荒誕不羈」、「骯髒」的靈魂,在這裡,主角約翰是一個「拯救者」。作為入殮師的約翰對於十三釵的拯救是在精神層面的,拯救的是十三釵的靈魂;同樣,作為「神父」(偽神父),約翰拯救的則是另外一組人群,那就是教堂學校的女學生,書娟一群,這是實實在在的拯救,是生命層面的。約翰作為拯救者於妓女們和女學生們本身就是一個拯救性質的符號,張藝謀導演在影片中也一直在用特殊的視聽語言進行這表現,影片中不止一次將約翰放置於教堂內,讓從十字架上得光線從後上方打向約翰的週身,這種光線的隱喻本身就是對約翰拯救者角色的表達。那麼約翰作為拯救者,他如何從一個只認錢,好色的一個流浪漢轉變成一個具有「神父」性質的人物呢?更為具體的說,就是約翰的這種轉變是因為什麼,或者是為了什麼。因為什麼?因為他看到了日本暴虐之下的女學生們無助的哭喊和掙扎,看到了日本軍刀之下赤裸著的豆蔻腳下沾滿血的琵琶弦,還看到了無能無助的一位父親對於女兒的真誠的愛,那麼說,約翰也是一個被拯救者。誰拯救了他?正是他拯救的那些群體,那群妖艷的妓女和那群純淨的女學生。為了什麼?為什麼需要約翰進行轉變是這個電影的關鍵。因為約翰長了一張「安全」的臉,他是這座死城中唯一能夠給別人生機的人,如何拯救別人的本身就在於約翰是否被別人所拯救。因此,這是一個循環往復的命題,缺了誰的拯救,被拯救的人都是不成立的。還有一個人物,那就是陳喬治,這個圓眼鏡,小眼睛的小男孩從電影的出場開始就是一個拯救者的狀態,他帶著一群女學生來到了教堂,中間也是他挽留懇求約翰修卡車就自己和那群孩子,在後面也是他怒斥約翰,讓約翰的內心有了一定的改變,結尾處,又是他挺身充當第「十三釵」以保證約翰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座南京的死城。陳喬治沒有被拯救的問題,他的存在,就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作用,那就是串聯起其他人的拯救與被拯救,並用自己單純、堅決的拯救「態度」來影響到拯救的核心人物——約翰的轉變。十三釵的作用其實和約翰也是有著一種情況的類似,那就是這群妓女(主要是玉墨,她起領導作用)本身也是拯救與被拯救的綜合體。「商女不知亡國恨」講述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一群秦淮河女人,他們也是這樣的狀態,但是,當她們佔據了學生們藏身的地窖,學生們卻引開了日本兵的時候,他們的內心也被潛移默化的進行改變著。電影中,關於妓女們和女學生們的衝突戲有很多,但是這些戲都是為了為兩個群體的關係變化進行著鋪墊,直到最後妓女們為了女學生們挺身而出,並在約翰這位「入殮師」和「神父」的手上達成了自己的個人救贖。當然,十三釵的轉變主要還是通過玉墨的態度來進行的,她挺身為學生主要是因為書娟與自己命運的相似度。當然,電影中為了避免這種說法的薄弱,在前面已經用了因為用了兩個女學生的死來進行的烘托,一個的死是因為雙方因為使用廁所起爭執,另一個死是因為妓女們佔據了他們的藏身地窖。
《金陵十三釵》的主題表現就是一種救贖、拯救與被拯救。幾組人物彼此之間互相起到了拯救和被拯救的角色,幾組人物中間彼此之間都有著聯繫緊密的關係。更為明顯的是,教堂在南京這座死城中,本身就是「救世」的象徵。當最後十三釵悲情踏上不歸路的時候,約翰開著卡車離開南京城,所有人的拯救與被拯救的角色全部消失,剩下的,除了悲痛,別無他物。
電影的視聽語言,也就是表現手段在電影中的主要作用還是為了敘事本身。電影的核心是人,也就是說,所有的視聽語言還是為了表現人物。電影成功的關鍵就在於塑造一個或者一群成功的人物形象,能夠塑造出給觀眾更為信服和印象深刻的人物。《金陵十三釵》的人物與原著相比,尤其是主要人物的變動比較大。相對於原著重視這件「壯舉」本身,電影中則將人物與這件事情進行了緊密的結合和互補,因此,稱《金陵十三釵》為近十年最好的一部藝術電影,一點不為過,雖然其上映之初就已經定位上也電影了。張藝謀導演的電影從《英雄》開始一直都敗在了劇本的短板上,但是此次由劉恆和嚴歌苓擔任編劇的《金陵十三釵》著實在劇本中的人物身上做足了功夫,許多人物令人過目不忘,印象深刻。
《金陵十三釵》中的是以約翰、玉墨、陳喬治和書娟四個人為敘述主線的,主要的事件也是在這些人物中逐一展開的。然而,電影中在次要人物上甚至也著實做到了驚鴻一瞥,雁過留聲的水平。再次要人物中,李教官、豆蔻、書娟父親孟先生又是可圈可點的人物。應該說,這一次,《金陵十三釵》之所以沒有出現明顯的短板,原因就在於人物的塑造之上做到了功夫。
電影中的人物出場很重要,這直接關係到了人物的身份定位和其之後的發展,並且有可能直接影響整部電影的劇情走向和情節表現。我們以此看一下以上幾個角色的出場表現。
約翰:約翰的出場是在廢墟中穿梭,為了躲避日本人的槍炮,他掉進了麵粉機,並有趣的隱藏躲過了直接碰面。而真正與日本人的之間碰面,則是直接拿出寫著「我是美國人」之類的布條,來尋求避免禍事。這種舉動直接表現了約翰的個人性格,那就是怕惹麻煩,這也給後面約翰救人的轉變提供了一定的障礙(心理轉變的障礙)。但是隨後約翰在地下道和書娟們的對話,包括從言行舉止,以及神態動作都可以看得出約翰流浪者的身份,這會與結尾處約翰的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首尾相差因此推動電影的人物行動;
陳喬治:陳喬治的出場直接是帶領女學生們逃難,這種出場與其自身隱藏的潛意識「救贖者」身份也是保持一致的,但是頗為巧妙的是,陳喬治的出場就是「數人」,他一直數錯人,數少了人。這一點在劇作方面來看,不能不說是給結尾處陳喬治頂替稱為第「十三」釵埋下了一種隱喻式的伏筆;
玉墨:玉墨的出場是和十多個妓女一起出現的。當一群妓女在教堂外怨罵的時候,這個妓女群的頭頭則淡定的化妝照鏡子,然後極為有魄力的將行李直接扔到了牆的裡面,這樣的一個舉動直接表現了玉墨的個人性格和與眾不同(與妓女不同)的特質;
書娟:書娟的出場是在逃亡,而且是脫離女學生群體的逃亡行動,在這個逃亡過程中,她的表現是慌張、無助、無奈、絕望的,這與其後整部電影中的狀態都是一致的。
主要人物出場都帶有個人特徵性的特點,並帶有敘事角度的潛意識的聯繫和線索,這一點來說劇本算是比較成功了。
次要人物的出場呢,又是如何?
次要人物的出場首先出現的就是李教官,他的出場直接是指揮部下放棄出城救女學生。這一點來說,還是給其之後的的人物行動脈絡開了一個頭;
孟先生的出場也是頗有意味,他的第一次出場竟然是在書娟和女學生們的吵架中,從爭吵中得知女學生們之所以這樣完全就是因為書娟的父親孟先生沒有把他們帶出去,而後的真正出場,則是以漢奸身份出場,隨著故事的逐漸展開,這種爭吵中的矛盾和漢奸的身份也成了故事情節推動的重要情節之一。
在這個電影中,一些人物比起原著來變動的比較大。人物的變化也是影片內涵的一種表現。當然,這種變動主要體現的是在約翰的身上,而約翰的變動則更多的是從個人轉變開始說起的。
約翰內心轉變的戲是日本人第一次光顧教堂的戲。當然,日本人第一次正面出場就是以槍擊打死一個女學生未開始。在這之前,約翰的形像是好酒好色,放蕩不羈。這一點從他到了教堂反覆跟陳喬治談錢,和妓女調情,要和玉墨做生意等都可以清晰的看出來。對於約翰形象的立體塑造是在廚房一場戲中,約翰和玉墨的相互調情彼此各有心思,約翰為色,玉墨為生,一場戲拍的風情四起,撥人心弦,在這一點,真正的將秦淮河的風情生活帶進了教堂。約翰的轉變之前有一個鋪墊,那就是約翰穿上了神父的衣服,這是一個隱喻,他穿上神父的衣服目的還是只有一個,就是為了勾引玉墨上床,依舊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物形象。而直到女學生被日本兵追的滿教堂跑的戲,約翰才做出了極為艱難的心裡決定,最終拿出那面象徵「拯救」的紅十字白旗,大聲呵斥。但是導演並沒有那麼輕易的去表現約翰的轉變,而是將這種處理稱為一個人最原始的血性勃發,當然,這種血氣上湧,腎上腺激素激增的行動根本沒起到作用,他被打倒,並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女學生墜樓而死而無能為力。假設劇作者正的再次處將約翰的能力提升那麼高大,也許這部電影就會淪為一部真正意義上得大片了。影片接下來繼續對約翰的內心進行著拷問。之前所說,約翰是教會女學生的救世主,同時也是那群秦淮河女子的救世主,如果日軍進教堂一情節算作女學生之死開始撼動約翰內心,約翰開始「拯救」女學生的話,那麼影片在中後端出現的豆蔻一情節,豆蔻的死(死的原因是為了給別人彈琵琶)則更重要的撼動了約翰的內心。在此之前,編導設置了一個角色,那就是約翰的老鄉,那個帶著日本國旗袖標的外國人。約翰再次本可以名正言順的跟著同鄉離開南京死城,遠離是非之地,但是他還是留下來了,因為他的背後還有這幾十個屬於「老弱病殘」級別的人群等著他作為一名真正的男人去拯救(陳喬治是男孩,李教官已犧牲)。作為男人,或者說作為一名即將真正成為神父的人,約翰放棄了對生的希望,選擇了作為拯救者出現。而後出現了什麼,約翰隱瞞了豆蔻之死,撒謊騙了一群妓女們。也許真正的內心轉變和精神世界的變化,正是因為豆蔻之死的二次衝擊。在這個時候,不管作為什麼樣的人,都會內心經歷洗禮而達成聖潔化身。當然,這中間約翰的轉變還有對於玉墨的細微情感,對於孟先生的愛女之情。而細細考慮之下,其實約翰的轉變並非來的突然,在影片結尾處,編導才真正的去說出約翰為什麼會這麼毅然決然留下的一個最淳樸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卻很細微,也很巧妙,那就是約翰為什麼做入殮師這樣的職業,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女兒(編導還刻意表現了約翰死去的女兒如果活著也會想書娟這群女孩這般大)。正是這種對於親情(孟先生和書娟)、愛情(約翰和玉墨)以及友情(教堂里所有人)的綜合情感渲染,約翰才最終轉變成了一名真正的神父。如何作為真正的神父?那就是給這群本身「骯髒」的妓女們進行「洗禮」。有一個細節,那就是為什麼所有接受洗禮的女人必需要躺著,這個和西方的宗教不無關係。影片中雖然表現的是約翰不習慣給活人坐著化妝,其實內在的含義還是在於躺著接受洗禮宗教含義,這點相對於原著的變動還是比較成功的。其實約翰這個人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並不僅僅在此,導演和編劇還在著意返歸約翰這個人「人」的本質。影片在結尾處之前,約翰自己也在思索著是否應該同意這群妓女為女學生們去送死,在他作為一個西方人看來,妓女和學生都是人,都無權被別人選擇去死。然而在這樣的一個戰爭的年代和一個最純粹的中國年代,這種選擇恰恰體現出了戰爭的殘酷和人的摧殘。
約翰是整個電影中的靈魂人物,原著中的神父比較單一,小說作者並沒有著墨去描寫這個人,而是重點表現了這件事,但是電影中的人物,從他滿嘴髒話,調戲妓女,醉酒,耍無賴,貪財等行為舉動上看無疑是一次大膽的變動,但是結合全片來看,又是一種比較立體,更加鮮活的人物改動,讓這個人物活靈活現。當然,前後行為舉動的變化雖然用了眾多比較震撼有衝擊力的情節進行了交代,但是擺脫不了有點人物跳脫的感覺,前後人物變化還是有了一定的反差。
比較原著中變動比較大的還有一個重要角色,那就是陳喬治。原著中的陳喬治是24歲,與妓女紅綾產生了一絲的情感糾結,最後被日本人打死。我很詫異,電影中將這個角色變動成了一個14歲的男孩。這個講著英語和南京話的圓眼鏡小眼睛的小男孩在全劇中竟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相對於玉墨來說,他的變動在劇本中更加的突出。
陳喬治的角色很有趣,很多時候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尤其是小孩純真無辜的一句「二流子」活靈活現的將一個男孩應該有的性格表現的很明顯。陳喬治覺得的設置最大的作用其實就是在結尾處再次製造一次震撼人心,亦或是感人淚下的情節點效果。甚至為了達到這個效果,不惜刻意的死去兩名妓女(此處下文細說)。陳喬治在整部電影中一直扮演的都是一個無用「拯救者」的角色,他不是一個完全的男人,他能做的只是祈求來到教堂的一個完全男人——約翰幫助所有人。他求陳喬治救救教堂裡的女學生,還告訴約翰只要修好卡車就可以。陳喬治在電影中發揮的第一次作用就在此,但是這樣很無用,因為那個時候的約翰把他的話當作了笑話。然而第二次陳喬治發揮的作用就在了最後,直接將前面大部份時間一個「無用」的陳喬治變成了一個「有用」的拯救者,因為不是他,教堂根本湊不足那第十三個「釵」,營救女學生的計劃基本就是落空。一前一後兩次作用,直接將陳喬治的存在擴大化了。陳喬治的存在不僅是為了彰顯戰爭中人的偉大,更多的還是承載了主題推進的一種作用。當然,由陳喬治假扮的這第「十三釵」,算是在故事情節上與原著改變最大的地方了。
說到人物變動,不得不說說李教官。這個人物在原著中也不似電影中這般硬漢而且勇猛。原著中的受傷士兵躲進來到後來就跟那些妓女們類似的一樣慶幸雀躍,而電影中的李教官著實震撼了一把,也傷痛了一把。
前面所說,李教官的出場就是救女學生,而後他一直也扮演著救女學生的角色。開場似乎護送女學生到教堂而後遭受日本重甲的重擊,部下死傷殆盡。與原著中躲進教堂逃命不同,李教官進教堂就是為了給重傷的部下找一個最後的暖和的地方。在約翰無力救助女學生們的時候,也是李教官用自己的命換回了教堂的短暫的安全。應該說,李教官的變動一方面是解決掉增加了原著中沒有的那場日本兵教堂追女學生情節所產生的冗餘感,另一方面也是要側面反映出那個時代中國軍人的一種鬥志和精神狀態,從這個層面上講,這部影片還是很中國化的。
此處略說一下玉墨。玉墨的角色本應該是全劇僅次於約翰的重要角色,但是這個人物從劇作法講並不突出,更多的時候,玉墨這個人物被玉墨的表演者更為突出的表演給壓制了。玉墨的人物形象不突出的原因是其妓女角色與整部電影的發展變化並沒有保持一致,影片似乎更多的是重視約翰的個人變化。誠然,玉墨是作為被拯救者,本身不需要太多的變動,但是就其人物形象來說,既是秦淮河頭牌,妓女的「騷勁」只是通過前幾場戲,如「院中飛吻」、「廚房調情」來表現,這個人物的形象並不很立體,相對約翰的人物形象塑造還欠了一點筆觸。此外,玉墨的這種大義凌然的心理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她在全劇大部份時間都是這種狀態,似乎她知情達理,比任何人(包括約翰)更懂得人情,懂得犧牲。不過好的是,影片還是給了玉墨一個合理合適的理由,那就是她得過去,那段遭繼父強姦的慘痛過去。這樣也能彌補劇本上得遺憾。結尾處,玉墨首先提出替書娟,也同上因為上述理由而得到解決,雖然力量不足,但是起碼沒留下漏洞,也算是盡善盡美了。
如若說到人物,此處想分開說一說幾個人的死。導演在處理這幾個人的死的時候使用的方式都不同,都有著特殊的表達意向。
第一個是墜樓的女學生的死。直接乾脆有力的鏡頭表現,沒有言情劇中的慢鏡頭,也有有特寫,更沒有催淚的音樂,就是一種簡潔的表現。人從樓上墜下,全景展示。這麼樣的一種死的表現手段在觀影之時,幾乎所有人都會內心抽搐。那是一種冷靜而滲骨的死,這種不加任何渲染的死來的更有力,給人的視覺更加具有衝擊力,也來的更悲痛;
第二個是李教官的死。李教官的死於墜樓女學生的死有著截然相反的表現手法。故意安排死亡地點是在一間布店。有點趣味的是,這裡再次表現張藝謀導演對傳統的嗜好。李教官的死是有力的,炸開的布店伴隨著四散而開的五彩碎布,慢鏡頭的突出處理,直接渲染了李教官的死有多麼悲壯;
第三個是豆蔻的死。她的死死地很悽慘,赤裸的身軀,滿地的鮮血,通紅的帷帳,滴血的頭髮。這些景像都讓人不寒而慄。豆蔻的死一方面是表現了日本人的無恥和殘虐,另一方面則是直接刺激了約翰的內心世界。此外,也更為有深意的是,那帶血的琵琶弦還帶有著為愛犧牲的淒涼;
第四個是孟先生之死。他的死和第一個墜樓學生之死很像,乾淨有力,直截了當,沒有渲染。他比墜樓女學生的死來的更沒有鋪墊,突然就是一槍,然後倒地而亡。這樣的死法不無「人如草芥」之說,在那樣的 南京城,人都不如草芥;
最後一個是「十三釵」的「死」。之所以加上引號,是因為她們此去到底死活不得而已,但是多半會以死來收場,影片結尾處碎掉的玻璃已經說明了問題。十三釵的蹬車象徵著他們走向死亡之路。這一段,慢鏡頭,柔美音樂,來的那麼的悽美,這不能不說是對十三釵「骯髒靈魂」的最終得以淨化的表現了。
影片中有幾處跟道具有關的情節,一處是鞋子,一處是琵琶弦。
李教官的出場總是和一隻鞋子有關。但是這個鞋子作為道具並沒有起到一個應該有的作用,與整個故事本身有點脫離,倘若將鞋子簡單而有效地加入劇情和人物本身,又不是為一個妙筆之處。可能鞋子本身不是片子宏大敘事的重點。而表現比較突出的是琵琶弦的使用。影片開端便使用了琵琶弦。被廢墟殘木割斷的三根琵琶弦恐怕並不是僅僅為了引出豆蔻遭強暴一戲,它其實就是一種暗喻,暗示著這群妓女的最終結尾。「商女不知亡國恨」,琵琶本身就是商女的代表性器物,斷弦本身也是彈琴人的忌諱。琵琶弦既然作為開端的隱喻,結合結尾不難理解,我們重點看看中間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情節點,那就是豆蔻之死。豆蔻是十三釵(其實是十四釵)中除了玉墨、紅綾,著墨最多的一個。這個單純的女孩子雖然深陷泥潭,但是依然保持著一顆最為單純的內心。她會喜歡一個面容清秀的傷病,給他彈琵琶,在他即將離去的時候冒著死的危險去翠禧樓去拿琵琶弦,只是為了談一首真正好聽的《秦淮景》給心上人聽。相較於其他妓女的成熟,豆蔻恰恰是死在了她得單純之上。當她被輪暴咒罵「我日你祖宗」的時候,刺刀入胸,血濺帷幔,戰爭的殘酷一目瞭然。關鍵是豆蔻之死還給了約翰一個內心轉變的理由。由開端斷弦伏筆引出的豆蔻之死,被劇作者賦予了很重要的地位,從這一點上,也說明了劇作者創作時候的縝密態度。
最後還想談一談關於「十三釵」和「十四釵」的問題。這個問題在原著中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電影中關於原著變動最大的地方前面已經說了就是陳喬治喬裝第「十三釵」,有人稱之為「十四釵」。其實如果真按照數目,是第十五釵。從電影與原著變更的角度入手分析,會覺得這個變動有點莫名其妙。從電影中看,為了促成陳喬治的充當「十三釵」,就得讓妓女們和女學生們都要變成最後的12個人。原著中女學生就是十三個,而電影中女學生一共是十五個,在影片開始書娟逃亡過程中被刺死一個,和妓女們爭執的時候被槍擊打死一個,日本人暴行時候摔死一個,最後是12個。而原著中妓女本身就是「十四個」,豆蔻外出拿琴弦死了,剩下十三個。但是電影為了讓人物達到平衡,外出的還有一個妓女,她得外出似乎有點不合理,出去為了拿自己的耳墜子。這麼做是為了表現妓女的虛榮嗎?有點不合情理,唯一的理由就是要湊足讓妓女們就是十二個人。但是本身女學生也剩下12個,雙方數量是均衡的,為了湊足那「十三釵」,讓小蚊子莫名其妙的抱著貓去聽唱歌。小蚊子之前可是極其討厭這群女學生,因為他們起過衝突,雖然因為死了一個女學生(是不是因為小蚊子而死不知道)化解過了,但是這麼一個情節還是有些突然。總之就是為了湊足十三個女學生,然後只有十二個妓女,最後只能陳喬治頂上。當然,小蚊子陰差陽錯插進學生合唱隊的情節也是為了表現一個事實:這群妓女們可以化妝成女學生。也算是圓上了劇本的漏洞。但是即使是沒了漏洞,這個變動的情節還是有點太刻意。
不過結合全片去講,對於整部電影中陳喬治的人物塑造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陳喬治的人物在原著中的行為和行動是不具備一定電影表現力的,那麼進行身份上得變動,在結尾處安排進整個電影對於人性亦或是偉大人格的讚頌中也是符合邏輯的。此外,電影結尾處的這種「湊」十三釵的處理,也給全篇提供了一個昇華亦或是渲染的機會。正是通過陳喬治和約翰在結尾處的對話,我們才得知這個少年的內心世界,得知他的行為原因。進而,約翰的拯救才變得更加具有意義。陳喬治的犧牲也許只是這個意義的一部份,其實,更多的還是更多的陳喬治,秦淮河女人們、孟先生、李教官等的犧牲都是一部份。
因此,到這個時候,約翰的內心轉變才摸索清楚,並不是他個人的一種偉大,而是所有犧牲者的偉大。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簡單的看到,其實整部電影只是按照一種更為國際化,更為美國式的講述方式來進行創作的一部電影。人性主題、戰爭、犧牲、個人成長等這些都是典型的美國電影較為成熟一種創作手段。而前面所說,《金陵十三釵》是一部中國元素的美國故事,其實我更願意說,他是一部美國元素的中國故事。不管是美國還是中國,這是一部在劇本結構上更加緊密的電影,正是因為劇本的紮實,才能夠震撼人心,才能夠得人心,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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