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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The Flowers of War

金陵十三钗/TheFlowersOfWar

7.5 / 55,934人    146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劉恒 嚴歌苓
演員: 克里斯汀貝爾 保羅薛納德 倪妮 張歆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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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擊的桃子

2011-12-19 18:02:42

我們能不能,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我是15號首映的時候在橫店影城看的。

看完的路上,我覺得胸口很悶,憋了一口長長長長的氣。發了一條狀態,說我去看了《十三釵》。有個同學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還打了個比方,說08年一聽說老謀子要執導奧運開幕式,震驚的以為北京奧運會變成史上最土奧運會,結果看直播的時候竟然覺得老謀子屌爆了。

同學感到很不以為然,他大概是很鄙視張氏開幕式,問我有沒有無碼鏡頭,我說沒有。他想了想說還不如回去看東瀛柔情動作片。

我對我自己的語言能力感到深深的慚愧。同時對電影上映前張偉平的下三濫式造勢感到非常無奈。同學大概就是受了這個宣傳的影響,僅僅看見妓女和白人兩個詞便自動腦補出種種張氏一貫的香艷場面。

說真的,裡面的床戲鏡頭一掃而過,和其他電影有的沒的都要加上一段的床戲相比,簡直少的可憐。我甚至覺得,這個鏡頭,比《山楂樹之戀》里老三白床單下的那隻手要聖潔得多。

我並不是要說《金陵十三釵》有多麼好。這個影片到底經不經典,要等它熱過之後才能定奪。我現在就為當初看完《讓子彈飛》後衝動的打了4顆星感到後悔。因為現在看來,那真是一個大老爺們蛋疼的YY。我也很慶幸看了經受住張藝謀如此之多的爛片之後,也仍然沒有在電影上映前輕易的發表過任何沒有根據的言論。

我不是專業的影評,不懂一個好的劇本都要有什麼,也不懂一個好的鏡頭該從什麼角度。我只是大眾審美中的普通一員。我看重的是,一個電影,能不能感動我?能不能讓我有所思考?

我在電影院確實流下了淚水。民族的災難,是縱然70多年之後,生於和平年代的我們,也無法避免的傷痛。

然而關於傷痛,除了淚水,我們還能有什麼呢?

這是《十三釵》帶給我的思考。

我想到的是戰爭帶給女人的傷害。空蕩蕩的街道上,堆滿了男人和女人的屍體。不一樣的是,女人是被剝光的。教會的女孩子,被日本兵發現之後,面臨的不是死亡,而將是蹂躪。

男人們可以卑微的死去,也可以在戰場上英勇而光榮的死去。譬如電影裡的李教官,他最後從樓上墜落,引爆炸彈,像煙花一樣唯美燦爛。可是女人們呢,她們在動亂年代的下場,就是悲慘,屈辱的死去。舒蕪先生給《紅樓夢》作序時提到,某朝打仗,軍隊被困在城內,彈盡糧絕。主帥便下令將全城的女人抓來吃掉。是誰平日裡吃著她們烹製的飯菜,穿著她們縫製的衣服,讓她們養育兒女,讚美她們或溫柔賢惠或聰明美麗呢?又是誰在戰場上把她們當做獵物,當做食物,當做同豬狗羊一般無異?

有戰爭有屠殺的地方,永遠都避免不了的悲劇,永遠都繞不過的話題:強姦。一個人,聽過再多關於強姦的故事,看過再多逼真的強姦戲,哪怕他/她再多麼有憐憫心,尤其如果他是一個男人,永遠都無法真正能明白QJ帶給一個女人的打擊。這種打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更多的是信念上的崩塌。你永遠都不能指責女人的不堅強。只因為你並不是她。

所以我看到十幾個少女被圍追的那一幕,還是感到了強烈的衝擊。我看著大螢幕,跟著想像如果我是那些女孩之中的一個。沒有出口的教堂,空曠到沒有任何可以藏身之處,手無寸鐵,面對的卻是帶著雪亮刺刀餓狼一般的敵人。我不想死,更不想被凌辱。也許QJ是什麼意思這些13歲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明白。她們只是本能的意識到這是一種危險。可是能怎麼樣呢?現實沒有空手血刃、一個打十個的XX俠,現實也沒有蟲洞讓你瞬間穿越。現實是你明白下一步是什麼但是你沒有辦法。

幸好有狙擊手解救了她們。可是這只是電影,1937年的那個冬天,軍人都潰逃的冬天,誰能來救你?即使在電影裡,豆蔻也沒有等到有人來救她。甚至她想速死都不能如願。她的反抗掙扎,最終換來了極其慘烈的死亡方式。鏡頭雖然沒有採用正面拍攝,也足以給我猛烈的衝擊,像往心口猛的捶了一拳,痛的喘不上氣。

設在民族災難背景下的故事,永遠都逃不過民族感。沒有辦法。戰爭真正來臨的時候,你才能明白自己的愛國心真正有幾斤幾兩。對良心的拷問永遠都不能從戰爭中剝離。

所以有人質疑為什麼妓女們這樣的落後分子能夠突然集體民族意識覺醒,以命換命進了日本人的車。我覺得,也許她們並不明白什麼是民族意識,她們也從不知道什麼是愛國心。她們體現的,是災難中人性的光輝。為什麼?只因為行將溺死的是一群未經世事的小孩子,一群比她們弱小的生命。什麼是人性的光輝?是鐵達尼號將要沉沒的時候,男人把求生的希望讓給女人和孩子;

是地震來臨之時,母親用自己的身軀抵擋住千斤的力量,為嬰孩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人性的光輝,就是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來去保護弱小。它不要求你有多麼崇高的職業,它不需要你受過多麼高等的教育。它只要求你有一顆懂得憐憫的心。不然,試看書娟的父親,為什麼他做了漢奸,而妓女們卻拯救了他的女兒。我當然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批評書娟的父親。菲茨傑拉德說過:當你想批評一個人的時候,記住,不是人人都有和你一樣的條件。因為我身在和平年代,我也許根本不知道戰爭的真正含義。我不能保證我在那個年代就一定能夠大義凜然,能為國家犧牲生命。

至於貝爾飾演的神父,很多人認為他的自我昇華有些太快。我覺得也未必不能。

在日常生活中,一個人的思想乃至信仰能夠發生巨變,確實需要一個長長的心路歷程。

但是,這個年代太特殊了。每天直面的都是觸目驚心的死亡。那些熟悉的面孔轉眼間就能失去靈魂。街上瀰漫的血腥味可能一部份就來自剛剛和你打過招呼的人的。極端的環境等不及一個人的自我掙扎,每推延一秒,一個生命就會消失。

《蜘蛛人》里有一句名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約翰可能比誰都更能明白這句話吧。無可否認的是,當時的中國,一張白人的面孔,比任何一張黃種人的面孔都要有用。雖然也許只是有用一小點。他清楚這一點,陳喬治,教會的女孩子,以及妓女們,都清楚這一點。所以孩子們的希望,妓女們以命換命是否有意義, 都寄託在約翰的身上。

幾天前他還是只想發財的入殮師,今天他掌握的,是十幾個人的生死。哪怕他拒絕了,今天的我們似乎也沒有立場去指責。但是,他以後的人生,都會活在無邊的悔恨中。

所以他選擇了承擔這個責任。這是時代與命運交給他的責任。

看這個片子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夠味。後來終於在臨行的前一夜,約翰向陳喬治提出了這個問題:難道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嗎?難道妓女就不是人了嗎?

陳喬治回答:「沒辦法。」

沒辦法。電影也沒有就此展開。恐怕導演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吧。那我們知道該怎麼回答嗎?我們能給出一個答案嗎?我們也沒辦法吧。

有人指責裹胸那一段,還有玉墨與約翰的那段床戲,體現了張藝謀骯髒的慾望。

我實在是納了悶了。

首先,12個秦淮女子和十二個少女身材肯定不一樣。既然要化妝掩飾,身材上的差異也要掩飾。所以裹胸這一段是必要的。我反而覺得這一段用有點暈黃朦朧的色調展示了她們的美,女人的美。

第二、我覺得約翰和玉墨的床戲也是必要的。玉墨說:過了明天,我的身體將不再屬於我。

身體,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不管她是不是風塵女子,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有時甚至比生命還要寶貴。

過了明天,她們如果不是死,那很可能淪為慰安婦。這是一個直到現在人們都不願提起、無法直面的沉重話題。這是女性的一場災難。

《鋼鐵是怎樣練成的》這本書裡面,有一個情節:保爾被抓到牢房,裡面還有少女赫里斯季娜。赫麗斯季娜知道明天會被獄卒糟蹋,願意把她的貞操獻給保爾。我沒有任何立場來批判赫麗斯季娜的做法和想法。我覺得,這是人在困境面前,非常正常非常自然的行為。我想起《雙城記》裡面,卡登給了即將行刑的一位陌生少女以一吻。這一吻,是同情,是安撫,是向她說,還有我曾經記得你。



就像你有一件絕美珍貴的瓷器,馬上就要被別人搶去摔碎。那麼在你知道這個命運的時候,難道不希望得到欣賞它的美的人的珍重嗎?

我覺得,這一場戲的添加,是對她們即將面臨的結局的一點撫慰,是冬天裡的一點溫情。

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色情。

我也不知道能從這裡看到張藝謀骯髒的慾望的人們看到的是什麼慾望。

不知道《生死朗讀》里大段大段的情慾描寫也讓這些正人君子們看到了導演的什麼慾望。

我只知道,我從這個片子裡,想了一些東西。所以我希望半年後再看這部片子,仍然會有感觸。仍然會被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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