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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The Flowers of War

金陵十三钗/TheFlowersOfWar

7.5 / 56,313人    146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劉恒 嚴歌苓
演員: 克里斯汀貝爾 保羅薛納德 倪妮 張歆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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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的鐲子

2011-12-19 18:02:49

我有一段情呀 唱給諸公聽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一共寫過兩次電影觀後感(小學時學校集體組織去看電影然後老師要求寫的不算),上一次是《兵臨場下》,這次是《金陵十三釵》。也許是真的對戰爭題材的東西分外敏感吧。不是影評,因為作為一個從電影開始10多分鐘就一直哭得沒停的觀眾,是做不到對這部電影進行褒貶圈點的,我唯一能說的就是:好電影,去看吧。
大概一個星期前,在網上偶然看到了《金陵十三釵》的北美版宣傳片,於是才知道了,哦,原來還是張藝謀拍的,英語名字是the flowers of war,更得去看了,誰叫我就好個亂世 佳人的調調呢。
中午的時候專程去找了原著來看,以為已經有心理建樹了,可還是哭得很難看。
從哪個鏡頭開始呢,女學生從國軍身邊跑過,他們對視的那一刻,是鏡頭刻意放慢了嗎?只是覺得那一眼對視包涵了太多。討厭以命換命的戲碼,許是因為向來喜歡軍人,許是諸如浦生(原著里他不是從路邊撿來的跟著部隊的小流浪漢,而是實打實的小兵)之類的士兵太過年輕,所以很難覺得他們的死真該如此理所當然,那個士兵甲的話也叫人心酸:「教導隊就剩下這麼十幾號兄弟了,再幾步就出城了。」是啊,誰不想活。可是看到李教官把黑色小皮鞋放在門外的那一剎那,有些恍然,這是一個民族裡,手握武器的強大個體,對沒有抵抗力的弱小者的保護,說白了,是男人對少女的保護,就像被圍獵之時,雄鹿會把幼鹿和母鹿圍在最中間一樣,這種捨生忘死的保護,我想稱之為血性與擔當。第一次哭,是在這裡。
後面那個被刻意拉長的慢鏡頭,太過慘烈,看到有人捂眼,我第一反應是:「地獄火」?後來發現這是大大的不妥,因為「地獄火」的全稱是「地獄火」撤退戰術,是在保持火力壓制的情況下一個個地,撤退,而在我有印象的兩部抗戰作品中,《我的團長我的團》里,炮灰團用了這個方法,是為了掃清障礙向前,而在這裡,他們接替的不是撤退,是死亡。用背囊浸透水,背在前胸後背,這是為了降低子彈的速度,防止一梭機槍彈過去掃到一串,這個動作,他們熟練甚至井然,只能說明,它被重複了太多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這是後來刻意數的,因為這9個人身後代表的,豈又知不會是900個,9000個……不知從哪個地方看到過一句,就憑這部電影描寫了國軍的正面作戰,也要去看。一介草民,不懂那麼多意識形態,只知道,是英雄,就該敬重。
為這群爺們兒,這一把淚,流得心安理得。(關於佟大為演的李教官,只能說某昕一向對狙擊手無抵抗力。不敢多寫,恐花痴過頭。)


秦淮河女人的美,甫一出場便濃艷淋漓,畫細的眉挑起的眼角,大紅嘴唇濃密捲髮,鮮妍明媚的旗袍。太喜歡她們走進教堂大門的那一幕,談笑風生頗有一股放蕩豪氣,也許是無知無畏,不知道南京城已是如何地獄場景,更有可能是經歷苦難太深重,所以這逃命,也不過是眾多悲劇故事中的一個。下來以後我不住感慨蘇杭才是真正產美女的地方,眉梢眼角具是風情,走起路來一把細腰扭得活色生香,媚到骨子裡也不讓人覺得邪,一勾嘴角一挑細眉,端得叫人慾罷不能,這才是溫柔鄉。我好色,所以看得眼饞,好美。玉墨即是一代秦淮頭牌,自是風華絕代,扮得來閨秀透著分高貴也罵得娘,她諷刺紅綾:「人家問你價,嫌你便宜。」那麼多台詞,我好死不死對這句印象深刻,心想說得出這種話的才是趙玉墨,煙花之地混跡幾載,沒點兒潑辣刻薄怎當得起風塵二字。在地窖里,她還說:「只要不死,就可以湊合活下去。」就憑這兩句話,讓我料定這是個強大的女人,她看起來嫵媚柔軟,但環境再艱難,她也能活下去。


《秦淮景》,對於這首小調,吖樓說了一句很貼切的話:「聽得骨頭都酥了。」吳儂軟語,吳 儂 軟 語,原是這般,綿綿,如嘆息,玉墨彈琵琶時的那一垂眼,女人們輕輕吟唱時的一翻腕,眉一簇的欲語還休,眉一挑飛出去的眼波,燭光輝映下,十四個穿著旗袍款款而來的女人,一柄帶血琴弦的琵琶,滿滿的韻味兒,一點不斷。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毀給你看。

不客氣的說,在這群秦淮女人和女學生之間選擇的話,我情感更傾向於秦淮女人,因為更欣賞強者,我絲毫不懷疑她們有比女學生更強的求生慾望和能力(改編前的小說里書娟沒有這麼冷靜機敏)。所以我很耿耿,如約翰問的:「我們這是在做什麼?」憑什麼秦淮河女人要代替學生去赴死,也相信小蚊子最後時刻的掙扎讓很多人點頭——這才真實。「有姐姐在,你們怕什麼?」這句台詞肯定讓好多人飆淚,也讓我突然回味,這也許又只是一次強者對弱者的保護。女學生們在猜測到命運後就準備跳樓,而玉墨說「只要不死,就還可以湊合著活下去。」所以替她們赴死,保護這些潔白脆弱的女學生,和她們的貞操,以及一個被侵略的民族,最後的一丁點尊嚴。這樣想,我會好受些。因為秦淮河女人交代自己的私房金銀時的那句「這是姐姐攢著贖身的」讓我著實的難過,她們是真的把自己的命看得低賤,把女學生們看得清貴。在那個把貞操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時代,女人也真的只有走投無路了,才會落入風塵吧,而當時的社會環境,窮苦人家的女兒,要走投無路太容易,小說中的玉墨,也是家道中落被賣進去的。
青樓賣笑,笑都賣給了別人,淚,是留給了自己。
(電影中沒有交代的結局:趙玉墨是十三個女人中唯一活下來的,另外十二個女人,兩個反抗未遂被當場殺害,其餘被發放到慰安所,兩三年內,相繼死去,趙玉墨在做了4年慰安婦後逃了出來。)


還是寫到了這裡,兩個小時二十五分鐘的電影,我一直瞪著螢幕,除了那一處,豆蔻。有人質疑表現畜牲的殘暴就非得用強姦麼,畢竟觀影的還有孩子,這種場景也會讓絕大多數的女性觀眾感到強烈的不適。只能說這部電影裡面戰爭的受害者圈定在女性,而南京大屠殺的另一個英語翻譯是:the Rape of Nanking。直白赤裸的翻譯。教堂里女學生的尖叫,衣服撕裂的聲音,那麼長的一個場景,看得我渾身顫抖不禁咬自己的手。女性在戰爭中所受的傷害,除了那句「春閨夢中人」,更在於這種最最殘忍原始暴虐的侵略。這樣的戰爭與犧牲,再也帶不上哪怕一丁點豪氣與壯烈,滿滿令人髮指喪失人性的罪惡,叫人噁心恐懼。嚴歌苓在小說中有這樣一段直白的話:「少佐和大部份日本男人一樣,有著病態的戀童癖,對女童和年輕女子之間的女性還有著古老、罪惡的慕戀。作為戰勝者,若不去佔有敵國女人,就不算完全的戰勝,而佔有敵國女人最重要的是佔有敵國女性中最美的成份——那些少女們。所以少佐要完成他最後的佔領,佔有敵國少女,佔有她們的初夜。」
所以,我極不能接受某畜牲彈鋼琴的那段,女學生的屍體就擺在旁邊,任何地所謂人性流露都顯得做作虛偽,也因為如此,這篇文章里,我堅定地,稱之為:畜牲。
如果論起軍人到底應該先為「軍」還是先為「人」,又是一個漫長而沒有結論的爭論題,記得在《團長》里有一幕,一個日本兵對著怒江割了腕,然後血一邊流淌他一邊哼起了家鄉的歌謠;也曾對《鋼琴師》裡的納粹軍人愛恨交加。但當這一切發生在我的國家時,我無法理解與接受。


回來的時候,我一路上都在念叨:民族小情緒如此湧動啊。因為在這部戲裡,國軍不再軟弱無能,他們不怕死,他們也滅得了敵;妓女不曾無情無義,她們一直那麼活色生香,美得叫人心驚。不提約翰,是因為我的偏見讓我覺得他不曾入戲,我那狹隘的民族主義也讓我深深地覺得,這是中國人自己在拯救自己,從國軍、到秦淮河女人、到「漢奸」爸爸、到陳喬治……這個苦難深重滿目瘡痍的民族,在用自己尚還有一絲力氣的部份,來保護最潔白柔軟的另一部份——一群女學生。
這種民族性,讓我不禁慟哭。
在這個很多人都不滿憤怒的年代,很多人遭受著不公平的社會,「我驕傲我是中國人」似乎是只有小學生在背課文時才會說的話,我卻一邊「我是213」地自我譴責著一邊帶著暗喜嘴嚼這句話:作為「人」這種高級靈長類生物,全世界人民真的可以大團結了,因為沒有生殖隔離的;但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呢,他們有那麼長的過去,有旗袍這樣的美麗衣服,有琵琶這樣的嫵媚樂器,有《秦淮景》這樣的小調,有十里秦淮風光,有李教官這樣有勇有謀的不怕死的男人,有趙玉墨這樣鮮妍嫵媚柔軟堅強的女人,有想法設法保全自己女兒和她同學的父親,還有小小的陳喬治,他說:我答應了照顧這群女學生。於是他用命去照顧。
這個民族,有,或者曾經有現在有點危險的 實打實的 人情味。

我有一段情呀
 唱給諸公聽呀
 諸公各位靜呀心靜靜心呀
 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呀
 細細呀 道來
  唱給諸公聽呀
 秦淮緩緩流呀
 盤古到如今
 江南錦繡
 金陵風雅情呀
 瞻園裡 堂闊宇深呀
 白鷺洲 水漣漣
 世外桃源呀

於是在這部淚水決堤的戲裡,我硬生生地看出了「我是中國人」的歸屬感,而對於我,歸屬感大抵是幸福的一個很大組成部份。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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