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大導演張藝謀的中國式情色

在寫這個東西之前看到有短評說：「謀子終於拍出了他一心想要的、奔著好萊塢而去的A片，一部合格的、中規中矩的阿美里卡片。」

我想說這位朋友難道只看了預告片。

作為從小看謀導電影長大的（本人一生中看的第一部電影是老爹領著去影院看的古今大戰秦俑情……張藝謀主演！）、一直能堅持購票到影院看電影的良心觀眾，我覺得謀導演本片又是一部在禁錮中掙扎出來的畸形情色片，某種方面來說倒是有些像他試圖在片子裡表達的中國式情色：曖昧、隱晦、糾結、犧牲、以及……陽痿。

不得不說謀導是在欣賞女性之美方面具有獨特天賦的男人，關於情關於欲，很多人也許請來再好的老司機帶著出路，最後也是只通一竅；而有些人天生就會在這方面敏感甚至無師自通，我相信謀導是後者，而且是後者中出類拔萃的，雖然說他的色情觀未必與你與我完全一樣，但發現和感知觀眾潛在慾望的能力在中國電影界是無與倫比的。注意是發現而不是迎合，就好像別人只能說志玲姐姐是多少男人恍惚中的五姑娘替身所以我們用她出演女主片子一定大賣，而謀導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堅持自己尋找女主，因為他對於他要塑造的女性的美——或者換個說法是觀眾的慾望，擁有獵手般的眼光，獨到、狠辣，所以謀女郎才會紅了一個又一個。

至今，謀導終究沒機會在他對他的中國式情色觀幾乎完善到已臻大成時拍出一部讓人刻骨銘心的作品。謀導在十三釵的首映上自己說中國電影這十年商業化讓他從英雄開始摸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子，最終走向世界什麼的。大概是這麼一段話，可是這十年來謀導背負了什麼樣的榮譽、光環或者說，壓力。接受採訪時候也得顧及著面子、光環、頭銜以及整個創作團隊養家餬口的問題言不由衷說點假到不行的話，可是你們誰相信張藝謀他真就這麼淺薄？我始終相信謀導在某次採訪中說的我只是中國電影走向世界的墊腳石，成功也好失敗也好我是在嘗試和學習。

上面那段算跑題，回來說十三釵里謀風格情色中的幾位角色。

貝爾的角色在本片裡是一個被中國化、符號化的美國男人，雖然這個角色也會大聲調侃北歐人和大英帝國女王、也擁有著極其脆弱的心理防線乃至像很多美國電影中的主角一樣在嚴重刺激之下迅速蛻變成一個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人。但在情慾方面，英俊健壯的白人男子形像在片中被嚴重淡化，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對他由敬生愛，之外什麼都沒有。當然這是出於我們大家都懂的原因，至於預告片中的那場肉戲被證實不過是一個填補劇情的過場，沒有一點出彩的情色鏡頭甚至比不過玉墨妖嬈的背影特寫，彷彿是貝爾經過一場漫長而糾結的前戲最後終於得償所願時發現悲劇的萎掉了，所以對Jhon這個角色真心沒什麼可說的。

孟書娟這個小女孩是整個故事的敘述者，也是感情流露最為直接的角色。謀導說十三釵的創作就是從孟書娟這個角色透過彩色玻璃看到的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進教堂這個畫面開始的。所以謀導必然偏愛這個角色，她雖然才十二三歲，可在那個特殊的時間段經受了那麼多直接的視覺刺激之後，對於情和欲必然也是一個催熟的過程。於情方面，一個英俊的白人男子在她對父親的幻想徹底破滅時幹出了她心中的英雄事蹟，必然讓她產生強烈的依賴感也就是懵懂的愛戀；於欲，一個妖嬈動人的成熟女人形象扎眼的放在眼前，她是整個教堂這個閉塞環境中慾望旋窩的核心，男人想要她，女人羨慕嫉妒她、女孩想成為她又被道德所約束唾棄她。一個完美的男人和一個想要成為卻又怯於成為的女人，這兩個形像是很多女孩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經歷的，最終她們會緩慢並且隱秘的成長，熟悉和掌握情慾的一切，成為女人。可是在孟書娟這個角色身上，她並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長大，她對自己的心理也完全懵懂，只有通過玉墨的口來向Jhon道出，她喜歡你呢；通過她生澀得說出Rape這個單詞來說明她對這些對她而已幾乎是未知領域的探求，我不信教會學校會教小孩認識這種詞，正因為她經歷過Rape這種粗暴的催熟，同時也聽Jhon說過好幾次這個詞，她才可能會說這個詞，而Rape在玉墨口中同樣出現過，就是她從跟書娟一樣的女孩到風塵女子的分水嶺，一樣的十三歲。所以這些小細節都是耐人尋味的，可也僅僅是耐人尋味而已，謀導沒有真正把它表現出來，依然是關鍵時刻陽痿的感覺。

接下來想說的是George Chan，一個被外國神父收養的中國小男孩，東方的內斂以及宗教的戒律深深的烙印在這個比同齡女孩更懵懂的男孩身上，如果說謀導除了女人之外其次了解的一類人是什麼，那就是性啟蒙期的小男孩。而背負著各種道德十字架的小陳與秦淮女子們帶來的情慾世界的碰撞恐怕是本片最為出彩的部份，被大姐姐們調笑等等模式化鏡頭姑且不提，單是小陳看到被日軍凌虐的香蘭屍體時那種躲閃卻又忍不住想看的眼神，如果不是在謀導親自指導下小演員是絕對做不來的。諸位男看官請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在少年時代看到裸體女屍什麼的注意力都在哪裡？一邊放置一個被木棍插入下體的血跡斑斑的裸體女屍，一邊是一個被宗教和道德所壓迫但是出於本能對女性好奇的性啟蒙期男孩，這樣強烈的衝突是謀導設置的很精彩的一場戲，我甚至覺得謀導在構思這個場景時絕對有施虐的快感，而這才是剝下虛偽後真正的謀導。可之後就小陳就歸於平淡，豆蔻和浦生的戲於情於理也會發生在跟十二釵共同赴死的他身上，可是一點鏡頭都吝於給，還是萎。

抱歉我用了這麼多次如此不雅的一個詞，但謀導身為國師對於各方面的顧慮太多，片子又涉及南京國殤以及白種男子這種敏感部份，重壓之下陽痿實在難免。只好姑且相信陽痿也是謀導對於情色的一個理解，就像亞洲很多其它情色導演一樣離不開虐，謀導是用壓抑的故事背景和陽痿的表達形式來自虐從而完成整個快感。至於本片能不能問鼎奧斯卡本人則完全不看好，評委們肯定不喜歡這個調調，不然有很多虐的更High的日本電影以及本世紀初的幾部韓國電影足夠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包場了，探尋人性最後止步於模式化臉譜化的半途而廢，無異於幽徑尋芳怎奈毛蟲軟趴，可悲可嘆，但願謀導痛定思痛不要再為虛名外物所累，有朝一日能在自己追尋的藝術道路上創造一座真正的巔峰。

本文只是單純從個人觀點出發的胡說八道，不談國殤，勿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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