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謊言中「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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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謊言中「進化」

Graham本身就是一個謊言世界的受害者（這與他的前女友有關），長期浸淫在這種環境中使得他患上了性功能障礙——這是一個漂亮的比喻，象徵著一種生命力的缺失。這無非是在說，在謊言的「垃圾場」里呆的太久，連生活的慾望都會大打折扣。這就好像女主角在接受心理治療時所說的那樣，看到無數的垃圾在往外冒——這並不難理解，謊言同樣也在侵蝕她的心靈，置身於謊言之中就好像置身於成堆的垃圾中一樣，令人感到窒息。

收集女性關於性經驗訪談的錄影帶成了Graham用以自我治癒的奇特藥方，他之所以能夠在這些影像和聲音之中找到快感，正是因為在他看來這些女性向他所吐露的隱私都是真實可信的，其中並不存在任何謊言。而也正是因為在Graham自稱「性無能」的「保護傘」下，那些女性才會坦然地面對鏡頭。在她們眼中，Graham似乎不具備任何「威脅性」，性功能的喪失在這裡又顯現出了另外一層含義——與他人無法構成任何利益衝突。而就是在這種有些「喜劇色彩」的前提下，他和女人們的對話才得以展開。這不得不說是導演對人類社會的一種另類調侃——我們無法相信他人、我們始終心存芥蒂，只因為形形色色的利益衝突已經滲透到了每個人的生活之中。因此，一個學不會說謊的人將在這樣一個「高度文明」的人類社會中變得寸步難行。

在通往幸福的路途中，人們似乎永遠走的都是一條蜿蜒漫長的曲線。這彷彿像理察•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所描述的ESS（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y進化穩定性策略）那樣。在一個理想的原初狀態下，沒有任何人撒謊。當有一天，一個個體從撒謊之中得到額外的利益時，第二、第三個人便會接連效仿，到最後撒謊開始形成一種普遍趨勢的時候，欺騙本身就成為了一個群體的ESS。同樣的，當某一天，一個個體突然破壞這種進化策略，開始以坦誠取得雙倍的利益時，一個新的ESS便在這個群體之中開始形成。這樣的奇特模式在人類世界中比比皆是——商業中的寡頭壟斷、各國之間的軍備競賽等等。而且這種模式還有一個漂亮的名字——螺旋式上升。影片的「大團圓」結尾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這一點（儘管這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結尾令人感到一股道德學究式的老氣），ann與Graham這兩個在謊言之中忍無可忍的人在互相坦誠之後得以開始新的生活，他們正在一種新的「生活策略」中獲益。而ann的丈夫John則開始為自己不忠買單，在這樣一番折騰之後，或許John有一天也會成為第二個Graham，他在片尾的境遇與片頭的Graham類似。也就是說，John正處在一個「螺旋式上升」的「新節點」上。

在我看來，索德伯格的這部作品就是對人們在取得幸福的過程中所行進的這種「崎嶇路線」的一種調侃——我們自鳴得意地企圖藉著「天衣無縫」的謊言來得到雙倍的幸福，誰知當到達幸福的終點時，卻發現那與我們的起點是如此相似。

「真實」，在謊言的哄抬之中愈加昂貴，或許我們真的在「進化」，以一種退化的方式在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