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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敵人--Dear Enemy

亲密敌人/DearEnemy

4.6 / 172人    98分鐘 | UK:180分鐘

導演: 徐靜蕾
編劇: 王芸 趙夢
演員: 徐靜蕾 黃立行 李治廷 梁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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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inglove

2011-12-24 06:39:39

《親密敵人》:西式婚宴上的冷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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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米(徐靜蕾飾)老家成都,當艾米的親屬長輩在熱烈地討論是否應該以西式婚宴舉辦艾米與Derek(黃立行飾)的婚禮時,身為真實成都人的劉儀偉卻建議兩人的婚宴應該吃火鍋慶祝。

不經意的一句台詞,卻徹底擊中了此片命脈。在筆者看來,《親密敵人》的確是一出西式婚宴的冷火鍋,它是如此不協調、笨拙、不對味,於觀眾而言,著實是一桌拼貼了無數標籤卻渾然不知其為何物的殘羹冷飯,創作者所能做的,便是將不倫不類的殘羹冷飯一律傾倒在火鍋中,任由觀眾品嚐。至於個中滋味究竟為何,他們已不願再深究。

影片設置的背景為處於金融危機風暴中的香港——中西方融合的前沿國際化大都市。影片在初始階段,便輔以快速剪輯的鏡語營造出香港快節奏高壓力的大都市圖景:都市白領在高樓林立的健身房揮汗如雨,職業女性腳踩高跟鞋快速地穿梭於高樓大廈寫字樓,香港市民爭相購買股票。緊隨其後,本片主要人物先後登場,所有人都被貼上英文標籤,艾米與Derek二人情場分手後,職場再見,效忠不同的投行,面臨著職場上的針鋒相對,同場競爭。片方在宣傳時,特意強調「商戰」,主線為商戰,副線為情愛,用托馬斯•沙茲在《好萊塢類型電影》中的一句話說,是「透過經濟大蕭條時期的社會經濟衝突處理性別的矛盾與情愛。」為突出「商戰」的絢麗效果,電影的敘事空間是遊動的,創作者不惜花重金,把分體空間設定為跟隨男女主角輾轉的全球各地。香港是工作中心自不必說,主角們靠著海南航空的兩張贊助票愣是從香港飛到倫敦這樣低級的商業性植入我們也先不提。英國、南非、澳洲,男女主角儼然是空中飛人,以工作的名義招搖撞騙,行遊四方,逛遍全球。五星級酒店、香檳紅酒歐式大餐、豪華跑車、豪華住宅,一系列屬於社會上層的標籤,瞬間閃瞎你的眼。拿國外的MTV式風景哄騙觀眾也就罷了,就連女主角的老家成都也難逃厄運,被當地政府改造成為堪比歐洲的華麗景色。歐式街道、新的產業區,寬闊的馬路,成都不再是樸野市儈生活味的城市,它變得陌生而可怕。艾米的家顯然也是一派好萊塢烏托邦式的家庭架構,在美式別墅的花園裡,親戚朋友款款走來,舉手投足間儼然是西方家庭的味道,連見面都改成了貼面禮與擁抱。創作者絞盡腦汁為觀眾打造一個自以為的「高端」環境,「時尚的氣質」,站在自我的階級屬性去臆想大眾,其結果可想而知。如果說之前的國產romantic還停留在三里屯、國貿級別時,那《親密敵人》則在影像與語言兩方面進行了全面升級,不僅把視角放准全球,在語言系統上也進行了革新。後九七時代的大陸女與ABC(american born china)男的愛情故事,全片將近一半都以英文台詞進行,這就使得全片的語言系統顯得冗雜而尷尬。艾米的香港同事說著不地道的國語,梁詠琪時不時穿插幾句粵語,李治廷說著港燦的拗口國語,本是操一口京片兒的徐靜蕾與英達、蘇小明等人卻不知為何空降成都。這些尚且是國語範疇,當徐靜蕾飆出英文台詞時,你是否又有一種重新考六級聽力的胃部不適?徐導演的執著,不僅僅是在於要把電影拍成與「靜蕾體」一樣好看,還要在一票華語女星都不敢張嘴開洋腔的自卑時代里,勇敢地背誦出一首首帶有京腔的猶如四六級作文般的台詞。

徐靜蕾是內地少有的、以演員身份出身的年輕女導演,自2003年開始當導演後,在八年間先後執導過《我和爸爸》《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夢想照進現實》《杜拉拉升職記》《親密敵人》五部作品,前三部為藝術電影,以《杜拉拉升職記》為分水嶺,標誌著徐靜蕾從藝術電影創作者轉型為商業片導演。在《杜拉拉升職記》收穫到1.5億票房後,更加擴大了她對商業電影的野心。作為女性導演,她著迷於女性獨立角色的書寫,迷戀於塑造獨立自主的女性形象。《我和爸爸》裡的少女小魚,《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的女學生,《夢想照進現實》裡的電視劇女演員,《杜拉拉升職記》裡的杜拉拉,每個角色都帶有創作者自我指涉性的延續,倔強、勇敢、感性,基本氣質大致相同。《親密敵人》同樣延續了以往女性角色的氣質,但是又與前者有著本質的不同。在這部主流商業電影中,女性可以參照為「花木蘭模式」的變形,演變為「商戰+戀愛」模式,艾米是女強人序列中的一員,她不甘心「一年365天只有28天在一起,在一起時也天天工作打電話」的感情,不想在感情上處於被動狀態,所以寧願跳槽到另一家投行,選擇與前男友在事業上較量抗衡。這意味著女性權力的崛起,她與Derek競爭,試圖僭越性別秩序,身上貼滿了偽好萊塢的標籤,但到頭來還不是輕嘆一聲「我好累」,在影片最後接受了Derek的求婚,殊不知卻在自身所預設的男性中心標準下維護而肯定著男性權威,最終以好萊塢式的父權制影像語言編碼方式讓女強人在反抗男性中心話語的同時墜入男性中心意識形態的羅網。中國從來沒有一個時代像今天這般,集前現代、現代、後現代共同存在。面對日益完善的消費社會和龐大而不可小覷的消費文化,也許它們並無法帶來女性的真正解放,相反卻是一定程度上的結構性壓抑。通篇看來,女主角艾米的邏輯是混茫而錯亂的,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身為導演的徐靜蕾同樣也說不圓這個彌天大謊。我們絲毫看不到艾米與Derek之間的愛情有多麼感天動地,卻常常感受到人老珠黃青春不再的女主角努力收起隆起小腹穿緊身禮服的無奈與倦怠。愛情的解決是藉由兩人事業上的合作走向和解,更為諷刺的是,男主角求婚居然是用一紙合同,婚姻細則皆被資本侵蝕異化,在物化的時代,愛情卻無法成為抵抗異化的救命稻草。時代發展太快,這樣的空洞無奈也許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現實的幾分殘酷。在影片結尾,導演又像徵性地出了幾行字幕,鼓勵大家要在2012年「在一起」,以畫蛇添足般的笨拙結束了自己都無法證明的偽命題。我們是否可以說,走出內地的「杜拉拉2.0」脫離了群眾,不但沒有給予觀眾、尤其是都市白領心理上的安慰,相反卻在物化的環境中給了她們當頭一棒,「高端」與「時尚」變得虛假而難以忍受,如空中樓閣般的劇情設置會讓觀眾很受傷。無論是商戰還是情愛,於艾米而言,並不是生活中的頭等大事,在敘事策略上,也無關痛癢,而恰恰被徐靜蕾忽視的那一部份「頭等大事」、那些市民性的根本慾望,在電影中得不到一絲展現。而回憶起《失戀33天》裡東方新天地的噴泉旁的那個甜吻,或許後者更能激發一個觀眾對於影像的認同感。

唯一能讓觀眾獲得認同感的。第一、是這麼高端的人,也用聯想電腦。第二、這麼高端的人,居然也用微信。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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