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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The Flowers of War

金陵十三钗/TheFlowersOfWar

7.5 / 56,313人    146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劉恒 嚴歌苓
演員: 克里斯汀貝爾 保羅薛納德 倪妮 張歆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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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白雪

2011-12-25 09:32:26

十三釵只為中國人,不為奧斯卡


十三釵倘若奧斯卡,說明我對奧斯卡有偏見。但這句話不能反著理解,十三釵沒有奧斯卡,並不說明奧斯卡真的有偏見,作為一個非專業人士,我並不排除片子本身的原因。
這片子不是奔著奧斯卡,可它必須申奧,哪怕只是提名,因為片子的題材使它具備了這樣的使命。可也因為這樣的題材,讓它基本上不可能奧斯卡。南京大屠殺不是一個好的題材,美國人理解猶太人的痛苦,對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歷史如數家珍,可對南京卻有著疏離感,猶太人自揭傷疤,可以讓全世界的胸口疼痛,可南京大屠殺只疼痛中國人的胸口。這段歷史對西方來言或許是陌生的,或許是存疑的,總之是不在關注之列的,隔牆之事。戰爭帶來的人性滅絕和那段最灰暗的歷史本該給全人類相同的警醒,可得承認,疼痛或許可以跨越國界,但意識形態和偏見未必可以跨越國界。如果連對這段歷史是否真實都存疑,不可能要求奧斯卡對這種疼痛感同身受,他們或許會選擇相信這片子有誇張的成份,或許會選擇不「偏聽偏信」,或許會選擇「中立和公平」,奧斯卡習慣於中國對外宣揚「功夫」,宣揚愚昧落後和小聰明,宣揚明媚的色彩和勾心鬥角,卻不習慣中國開始宣揚疼痛,宣揚人性,宣揚本該是人類共通的愛與希望。
誠然這片子用了貝爾,用了好萊塢的大片拍攝技巧,可與其說是奔著奧斯卡,不如說是更多地考慮到了海外的票房。因為奔著奧斯卡,就會兼顧民族性與國際性,譬如說南京南京,儘管在國內飽受爭議,可對雙方的苦難雙方的人性兼而顧之的刻畫,使得日本人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接受這個片子,國際評論也是不錯,它所傳達的與其說是中國所受的苦難,不如說是戰爭帶來的苦難,無論是侵略者還是被侵略者,施暴者還是受虐者,最終都是受害者。再譬如被奉為經典的辛德勒名單,一個不承認自己是英雄的英雄是來自於侵略者和施暴者一方的人性尚存者,這就使得影片更加突顯出戰爭本身的醜惡,而人性卻是善惡各半的。這裡面有立意上的區別,也就是到底德國人或者日本人本身就是禽獸,還是戰爭讓他們的人性扭曲變成了禽獸,我們要控訴的是這兩個民族,還是控訴戰爭本身。為得獎計,控訴戰爭本身要穩妥些。
但十三釵對日本人並沒有那麼寬厚,對於闖進家門的暴徒,無論他是喊打喊殺的還是文質彬彬的,歸根結底都是人面獸心,在將別人的家園糟蹋得滿目瘡痍後,在一個少女鮮血淋漓的屍體旁,和一群驚恐萬狀抖若篩糠的少女面前彈著思鄉的小調,這是寬待還是惡諷一目瞭然。對日軍沒有絲毫的寬諒,而除了日軍之外的所有人,守城士兵,假神父,女學生,妓女,小雜役,偽漢奸,儘管各有弱點各有缺陷,卻都彰顯著人性的光輝,甚至都有超乎尋常的高尚時刻,這在國人看來是極其解氣的,但在外人看來,卻失去了平衡點,有點一邊倒的褒貶。其實一邊倒的褒貶在反映猶太人的電影裡也並不少見,哪怕是鋼琴師,會彈巴赫的德國軍官同樣是劊子手,可還是那句話,猶太人的疼痛可以觸動奧斯卡的神經,中國人一邊倒的疼痛,卻未必會贏得毫無保留的同情。

相反,十三釵在國內的口碑是立起來了,當然並非毫無爭議,可是它在南京這個題材上,最大限度地讓國人感到了滿意。它悲壯,不是像南京南京那樣麻木的,讓人看了想死的無休無止的絕望,它滿足了國人既需要長歌當哭又需要有所安慰,讓情緒找到出口的心理,使得南京不再是一座死城,不是人死就是心死,而是可歌可泣,可圈可點的。
軍人終於有了軍人的樣子,哪怕只是一個人也給人以莫大的安慰,他睿智,他執著,他有著柔軟的心和堅硬的骨頭,他生的偉大死的光榮,不愧為一個軍人,更為愧為一個男人,雖然他至死都是有愧的,可觀眾因為他與鬼子的同歸於盡而得到了安慰。在排著隊麻木地被槍殺的軍人和這個孤膽英雄中間,國人的感情讓他們無法做出第二種選擇,影片滿足了這種需要。
女人奮起抗爭,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魂,謳歌生命,救贖靈魂。人們願意相信,南京的女人除了被強暴被虐殺之外,她們柔弱的軀體裡還藏著一顆豁出去了的心。女孩們寧願手牽手地跳樓也不願意被糟蹋,妓女們明知是死也要替下這些孩子,懷揣利刃準備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甚至是豆蔻,都會用她僅能用的牙齒作武器,咬下日本人的耳朵。
還有拳拳愛女之心讓漢奸不再可惡,堅定的替死之心讓陳喬治如此這般地讓人心痛,反倒是那個洋神父成了一個串劇的人物,儘管他也完成了自身的昇華和救贖,參與了劇中唯一一段堪稱純潔的愛情,可他帶給國人的感受怎樣也不會有劇中所有的中國人這樣的深刻。
劇中的中國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有血性。無論是怎樣的出身,有著怎樣的劣性,時勢逼人的時候,都能在某一個時刻激發出身上的血性來。南京一直是中國人心頭的痛,不僅僅因為屠城之痛,還因為屠城之痛里深入骨髓的窩囊,提起來都是一城之人的慘劇,卻很少提到一城之人的抗爭,除了在槍彈和刺刀下呻吟哀號,還剩下些什麼。
這個故事讓我們相信南京是有血性的,中國人是有血性的,在流淚之餘心痛之餘卻也升起了自豪感,不是南京南京看完後的全面憋悶。
所以什麼高水平的戰爭場面,什麼旗袍下的風情誘惑,都不如這血性迸發的故事讓整個民族感到安慰,似乎找到了雖敗猶榮,雖死猶生的感覺。可也就因為此,這片子更難奧斯卡,猶太人在奧斯維辛都沒有暴動的機會,甚至不見一部影片表現一個猶太人和德國人的拼命的個人英雄主義,可中國人竟然都是這樣的高尚這樣的血性,自然有美化之嫌,雖然這個故事邏輯性是講的通的,人性的複雜也有所表現,但卻仍然只是走了曲線而非直截了當,最終還是一體的臉譜化形象,哪怕最後小蚊子的垂死掙扎竭力想淡化這個感覺,明眼人還是看得出。

所以我相信這片子是所紮根於中國的,是以中國人的感受為基準的,就像這片子的導演是紮根於中國這片土地的,在這個題材上,他無法拍出迎合於國際標準的東西,卻拍出了一部中國人需要的電影。
在藝術上我無法作出專業的分析,或許它果真不夠深刻,但它幾乎拍出了國人需要的一切,我哪怕指出以上的種種,都會影響它成為世界的經典,可仍然要說一句,中國人這麼拍若是錯的,什麼才是對的?如果連中國人都不這麼拍,誰還會這麼拍!
十三釵難以奧斯卡,但它必須申奧,哪怕只是提名,也可以讓人對這段歷史有某種了解,哪怕你存疑,甚至不信,但你記住了南京大屠殺這件事,猶太人既然可以痛快淋漓地抒發他們心裡的痛,中國人也不必怕作祥林嫂,更不必狹隘地理解這只是仇日情緒的抒發,外人這麼扣帽子,我們不必自己接過來也扣在自己頭上。難道不是隱忍的絕望的無聲的受難,可歌可泣一回就是民族主義?
老謀子說,宣揚仇日不是目的,宣揚和平是目的,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仇日在中國人的內心深處難免會存在,時間遠不到抹不去傷痕的長度,可宣揚一回就爆發一回也有點杞人憂天,觀影后遺症超過三天已經算長,倒是希望永遠不打仗的意願是長長久久的。
老謀子也說,對奧斯卡不是勢在必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我也信了。我也認為這十三釵就算沒有奧斯卡,就算進不了經典,但它仍然是好片,但反觀之,前幾部申奧的英雄也好,黃金甲也好,就算申奧成功了,它仍然是爛片。

最後還是那句話,如果十三釵真的奧斯卡了,就說明我對奧斯卡雖然不傲慢,但確實有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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