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樹《金陵十三釵》影評：很工整，無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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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三釵：很工整，無驚喜

文/藤井樹，原載於《優家畫報》



片名：《金陵十三釵》
導演：張藝謀
主演：克里斯蒂安·貝爾、倪妮、張歆怡
評分：7



  自然，看完《金陵十三釵》的感覺是很壓抑，難受，沉重的。這種反應很正常，因為這樣的題材本身決定了，這不可能是一種輕鬆愉悅，能夠貪圖感官享受的電影。可是，我在壓抑、難受、沉重之外，還有一種深深的沮喪，更準確來說，是失望。這片子就像蠟像館裡栩栩如生的一個個真人蠟像，在工藝上無可挑剔，連毛孔都細緻可見，也一定是在創作態度上投入了足夠的耐心與誠意。可是，再栩栩如生的蠟像，也是沒有溫度的假人，不可能跟人有情感互動，更不可能打動人心。這個比喻或許不那麼恰當，但我想說，《金陵十三釵》是張藝謀完成度非常高的一部作品，卻缺乏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一句話，我沒有被打動。


  要知道，去看之前，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第一批媒體看片後給出的評價相當之高，大家紛紛表示，這是張藝謀自《活著》以來最好的作品。鑒於《活著》在我心目中的「神聖」地位，令我對「十三釵」的期待劇烈飆升。可惜很遺憾，我沒有被震撼到。而我的沮喪便來自這種失落，在如此巨大的悲劇面前，我竟然無動於衷，甚至一度讓我懷疑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到底是我出了問題，還是電影出了問題。


  後來我發現，我和電影都有問題。我的問題在於，我太想被打動了，還特意去看了嚴歌苓的原著小說，結果帶著小說的概念去看電影，當然完全是兩碼事。再加上，我的期待值太高，參照係數定位在《活著》上，失望便也在情理之中。而電影的問題，則主要出在後半段，嚴格來說，就是佟大為飾演的李教官犧牲之後，影片的戲劇張力一落千丈。前半部積蓄起來的能量，在後半段沒完沒了的慢鏡頭和妓女們婀娜多姿的身段特寫上一瀉千里。以致於，當影片結尾，貝爾終於駕車帶女學生們安全逃離南京城，我的心緒仍沉浸在難以名狀的鬱悶中。不是為那些勇敢的秦淮女子感動，而是覺得，這一切都好荒謬，心裡裝滿了無數個為什麼！


  比如，為什麼命都不保的狀況下，居然還有女人為了一盤琴弦和一副耳墜，平白送死？豆蔻和香蘭的慘死來的太突然，缺乏必要的情感鋪墊，讓人覺得她們的死特別不值，她們的行為極其愚蠢。為什麼書娟從見到玉墨的第一面起就滿懷惡意，並且無時無刻不在暗中窺視她？她們倆的關係在小說中是有情感糾葛的，但到了電影，這條線被完全捨棄了。還有，為什麼要在大難臨頭的緊要關口，還安排這些秦淮女子端坐一排高唱《秦淮景》？更誇張的是，居然還閃回她們在妓院，身穿旗袍，集體搖曳的慢鏡。至於動不動就來個局部特寫，配著秦淮唱腔，凸顯女人們脫衣裹胸的場景，實在令我無法接受。我不認為，在那樣生死存亡的境遇下，還有誰有心情談論風月。至於那段被刻意炒作的床戲，更是毫無必要。戰爭戲也拍的很矯情，尤其那段人肉炸彈，以一連串慢鏡加旁白解說的方式呈現，太刻意了。

  
  當然，儘管存在很多問題，「十三釵」還是一部完成度相當高的電影。一些段落，相當出色。比如開場的霧氣和奔跑，那股寒冬中死寂般的肅殺氣氛，渲染得非常到位。佟大為在教堂門口偷偷放鞋，令人動容。外面兵荒馬亂，教堂里妓女和女學生還在為搶奪洗手間兩派相鬥，也很有戲。還有陳喬治挺身而出，甘願男扮女裝加入妓女隊伍，貝爾為他做假髮套這一段，絕對重磅催淚彈。最後曹可凡被毫無徵兆的一槍打死，極有力量。


  演員方面，克里斯蒂安·貝爾毫無疑問是最出色的，每個細節都非常到位，把一個混蛋如何蛻變為英雄演的入木三分。女人和女孩都啟用新人，這一點我對張藝謀非常敬佩。以他的名望，他完全可以用一群女明星來演，但是他沒有。他堅持為中國影壇貢獻新鮮面孔，這是對整個行業功德無量的大好事。此番引人注目的倪妮（飾演玉墨），英文純屬，渾身散發著媚而不騷的熟女風情，有點像《色戒》裡的湯唯。不過我更喜歡飾演書娟的那個女孩，名叫張歆怡，有一雙特別深邃的眼睛。她的螢幕魅力非常獨特，比《山楂樹》裡的周冬雨更青澀純潔，令人過目難忘。


  總之，我看到了張藝謀在作品裡的誠意，也感受到了他想表達的情緒。但《金陵十三釵》沒有意料中的震撼，很工整，卻無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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