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t was 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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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天鵝，意味著什麼？
Nina在母親嚴格的管束和密不透風的保護下，生活得始終如同一個小女孩一樣。但卻不是小女孩一般的無憂無慮，心靈上承受的是母親要求她如小女孩一般聽話的壓力。
母親年輕時的偶爾放縱，給自己的事業帶來沉重的打擊，她有了Nina。於是被逼放棄了芭蕾舞演員的職業生涯，生下了她。
她對Nina雖有天生的母愛在，但卻並不抱有太多好感，理所當然地將Nina視作替代她繼續她職業生涯的人。並且充滿怨念的用「因為你我放棄了我的大好前途」這句話來充當讓Nina聽話的，除了跳舞心無旁騖的有力武器。嚴格管束Nina的生活習慣，永遠像小女孩一樣「純潔無暇」，她就不會像自己一樣重蹈覆轍，自毀長城。典型的一朝被蛇咬。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就是每天自怨自艾，對著各種自畫像痛哭流涕。
Nina就是在這種壓抑而扭曲的環境中成長的，她清楚母親對她的這些期待，一直嚴格地要求著自己，也確實做到了心無旁騖，除了芭蕾和母親之外，什麼都沒有。她孤獨的上班下班，到劇團之後也是和同事們離得遠遠的。性，更加是一個洪水猛獸一般完全沒有交集的存在。她的生活狀態完全就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達到甚至超過母親的期待像鎖鏈一樣將自己牢牢鎮壓在一個囚籠之中，像雷峰塔下壓著白娘子一樣，千年萬代不得喘氣翻身。
但是，就像小龍女和李莫愁的區別一樣，Nina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李莫愁，她無法像小龍女那樣真正身心寧靜地接受清心寡慾的生活，更何況還是在嚴密和矯枉過正的監視之下，沒瘋就不錯了。
身為母親的sweet girl，作為一個小女孩她懷揣著成為美麗高貴純潔善良完美的白天鵝的願望。
成長是必然的，一個人不可能永遠滿足於囚禁在小女孩的精神世界裡，為了實現成為swan queen的願望，也為了像Beth一樣艷光四射成為大家眼中的明星，更為了擺脫母親的控制，她動用了已經在潛意識裡成型的性的魅力。她意識到自己的美麗，懵懂地使用了。顯然，奏效了。這為全方位釋放自己打開了一個缺口。
贏得了swan queen的角色不是她的終點而是一切走向失控的起點。光明與黑暗相輔相成，白天鵝之所以純潔美麗，是因為黑天鵝邪惡黑暗。為了成功演繹邪惡黑暗的黑天鵝，Nina必須先成為她。這逼著她敞開自己，挖掘自己美麗敏感脆弱的另一面。這一點與她自身，與自幼母親的教誨和恐嚇背道而馳。可是有句老話叫什麼來著，「屋漏偏逢連夜雨」，除了演好角色的壓力在逼迫她，真正的威脅也如期而至。Lily出現了。
黑天鵝天生就是白天鵝的敵人，她們雖長了一樣的面孔，黑天鵝卻更具有魅惑力。王子很可能會經受不住引誘，棄白天鵝而去。Lily於她，就像黑天鵝之於白天鵝。她在Nina剛剛成為swan queen的時候出現，偏偏又是以那樣一個形象登場。她舞姿優美，她舞蹈時激情四射表現力爆棚，關鍵是她老練地跟男性調情…與處處自我克制，自我壓抑的自己完全相反。她的殺傷力來得遠比其他的舞者級數更高。
她盯著他們倆的一舉一動，知道已經火燒眉毛了。
她憎恨Lily身上那些她沒有的氣質，但卻更加憎恨自己還是個傻乎乎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是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換言之，母親的鎮壓才使得她不能自如地表演這個角色。所以她頻繁地跟母親起衝突。
但同時，Lily又是一個幫助她解放自己的引導者。她吃飯不克制食量，她帶她去酒吧放縱，她對性沒有忌諱，這幫助了那個一直在生長中的黑天鵝，從Nina小女孩的軀體裡面破殼而出。
Nina雖然已經察覺到女性和女孩的不同，但性和幽暗的兩性關係始終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是可怕的惡魔。所以她才那麼恐懼。
這時Lily又成了另一面的自己的一個容器。她放心地把自己放在了受他人害者的位置上。所以黑暗化的自己也越來越快地成長起來了。她時不時地以Lily的身份出現，要加快速度撕裂那個如同母體胎盤一樣緊緊捆綁自己的束縛，該出來透口氣了。
此時此刻，拉扯她的幾股力量交匯在一起了。母親的期待，自己的鎮壓，上層對角色表現的壓力，Lily的威脅，蠢蠢欲動的自己。終於，這場突破自我的戰爭迎來了決戰的時刻。
她在公演時，一幕情景失手了，下面的段落更加沒有信心了。回到化妝間泣不成聲，卻看到那個害她幻覺頻出的Lily出現在她的房間裡，以黑天鵝的姿態正面宣戰了。但是正面面對她的敵人，卻和自己長著相同的面孔。她驚怕，她憤恨，她怒火中燒，她們打起來了。黑天鵝掐緊她的脖子，「你這個懦弱的小女孩，你根本做不到，輪到我出場了，輪到我了！」卻發現她身上正在長出黑色羽毛。這個Nina已經比身穿黑天鵝舞服的自己更加癲狂，她變成了一隻真正的黑色天鵝。一個凝神，Nina抓起玻璃碎片，扎向黑天鵝。

舞台上的黑天鵝，邪魅，香艷，不僅引誘著舞台上的王子，更引誘著台下的觀眾，引誘著整個世界。Nina殺死了黑天鵝嗎？不，她只是把一直以來投射在外的自己殺死了。所以黑天鵝在看到她身上長出黑色羽毛的時候凝神注視，並且明白了，是時候回歸本體了。三十二圈大旋轉，是她真正羽翼豐滿，鳳凰涅槃的時刻。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明艷照人如Beth，也會被觀眾看膩，也會被高層看煩。My little princess，以前是Beth，成功演繹了雙生姐妹黑白天鵝之後，就是Nina了。Beth是她眼裡完美的榜樣，是她的目標。而Nina的地位則是Lily志在必得的獵物。她們一代一代更替，紅極一時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時間到了，說換就換，連申辯的機會都不給。Beth下場慘澹，Nina早晚一樣。所以那個投射出去的自己又在Beth臉上出現，對著Nina大聲喊，「I』m nothing, I 』m nothing」 Beth什麼都不是，你也一樣，你們都一樣，小女孩！
我想，這才是作用在Nina身上最強的一股力量。電影開始時，同事們都在說Beth年老色衰，她卻說：「It’s sad. Beth is a beautiful dancer.」指導她舞蹈的老太太，也是一隻不能再飛的天鵝。
對舞者來說，最大的威脅莫過於青春苦短，輝煌一時，沉寂一世。完美，不僅體現在表演出眾上，更體現在不可替代上。這才是天鵝之死的本因。Nina不經意地扎向黑天鵝，也就是扎向自己的兇器，帶來的不只是死亡。她在巔峰時刻帶來了巔峰般的表演，贏得了鮮花和掌聲，這中間甚至包括她的敵人Lily的。在這巔峰時刻死去就不必面對日後走下坡路的難堪和絕望。
請允許我引用《恐怖寵物店》的台詞表達：拋棄被演藝界染黑年老醜陋的人生，轟轟烈烈的活著，像夢幻般逝去的明星，那永遠流傳下去的傳說，今天誕生了。
That was per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