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十三和裝十三——聊聊《金陵十三釵》和《龍門飛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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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十三和裝十三
——聊聊《金陵十三釵》和《龍門飛甲》

且東



《金陵十三釵》是一部好電影，但居然也挨罵了。當然，一部電影出來，總有人說好，有人說壞，我們不可以因為喜歡一個人就不允許其他人說他的壞話。但若從歷史倫理以及處女與否來進行批判，這樣罵十三就會有裝十三的嫌疑。
一部電影只要能夠自我完整，我認為就是一部好片。這包括敘事的內部邏輯和情感支點，也包括敘事節奏和人物形象。中國電影向來被認為是不會講故事的，所以如果一部國產電影能紮紮實實將故事將好，我就會為它鼓掌。相比《赤壁》《趙氏孤兒》和《滿城盡帶黃金甲》這些浪費錢的電影，十三可以說是近五年來，甚至是十年來難得的好電影了。
有人說這部電影面對國難國恥，極盡情色嫵媚之能事，是大不敬。如此說來，革命時期就不能有愛情，戰爭時期就不能有性愛，談及國難國恥就只能苦大仇深，那些英雄就只能全部沒有了下半身。這是典型的樣板戲思維模式。好的文藝應該允許像王小波那樣的戲謔，也允許張藝謀這樣的還原。所謂還原就是按著我們的理解，當時人可能會怎麼想的，可能會那麼想的。就比如有說抨擊說十三太處女情結，妓女和學生都是人，憑什麼處女就比較高貴？這就是典型的不會還原。你不能用李銀河老師的思想去放在一群民國妓女的腦袋裡，你可以從人權的角度來理解歷史，但你不能苛求歷史人物都必須具有這樣的覺悟。為什麼中國電影裡面許多文縐縐的台詞有時會先進得讓人噁心，就是導演在讓演員被台詞的時候只知道炫耀名言警句，不知道還原。還有人說用一群妓女去救國，用性符號去救國，是不妥當的。但我在整部影片之中只看到救人，沒看到救國。南京淪陷，國已不國，一群弱者在逃命中互相取暖，能有什麼能量去救國救民。這也是典型的裝十三。影片中早就告訴我們，鬼子不是斯文的性侵犯，而是姦殺。在我的理解力，強姦和殺人是不同的，姦殺就更為不同。妓女如果僅僅是替學生去被強姦，那麼整部片的邏輯就顯得十分輕浮；而前面鏡頭中無數赤裸的女人的屍體以及被殺的兩個妓女已經告訴我們，學生最大的可能是被姦殺。所以妓女們的舉動已經不是停留在應對強姦的層面，而是以命易命了。死和愛的昇華已經讓這些妓女變為人，她們僅僅是姐姐替妹妹去死。至於在她們看來，自己是骯髒的姐姐，而面對的是純潔的妹妹，這種歷史的性觀念被不會因為我們對性的重新認識而得到改變。有感於此，我都認為應該讓全國從事情色行業的老闆帶領他們的員工免費觀影，讓妓女們也薰陶一下。而且此舉應該被列入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份，大大發揚。
當然，十三也有敗筆。比如說李教官撿鞋子，比如說兩個妓女逃出去拿琴弦和耳環，都顯得過於矯情。我十分樂意相信國民黨軍官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或許也受過愛情小說的薰陶，但含情脈脈撿回鞋子，還反覆特寫，完全可能視為戀物癖。至於兩個弱智妓女跑出去送死，我的理解是作為正常人此時的基本判斷，情緒再激昂也是不會跑出去，此處編劇明顯偷懶了，留下了破綻。
所以，這樣一部影片，竊以為是不應該收到批評的。我們要好好愛護這樣的中國電影，因為中國電影在強大的泛好萊塢群落的包圍下，已經跟國足一樣慌不擇路了。偶爾雄起，就別給罵陽痿了。
剛才說了，中國電影不會講故事，很多時候是因為導演和編劇分工不明晰所致，也因為電影太不重視編劇，基本能潛規則的都是導演，其次是男主角，編劇是許多女演員所不屑一顧的。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寫小說的一般都比較低調，搞影視的一般都比較張揚，同樣是木匠，寫小說的大概是在造傢俱，但編劇都在造香爐造佛像供人敬仰，所以比較牛。但張藝謀的故事告訴我們，每次他和小說家合作，影片就還過得去，要不基本都是狗屎。比如《紅高粱》，比如《大紅燈籠高高掛》，比如《活著》，比如《金陵十三釵》，背後都有一個好小說給打了地基。所以在外面牛逼哄哄而在導演面前裝孫子的編劇，應該向小說家學學如何沉著去講一個故事。
相比之下，我真不知道《龍門飛甲》究竟有沒有編劇？他們的編劇團隊都幹什麼去了？整部《龍門飛甲》故事編得亂七八糟，硬傷一抓一大堆，故事根本就沒有經過推敲，只剩下3D技術在裝十三，看完還是比較失望的。徐克拍了這麼久的電影，現在看來基本沒什麼進步，他似乎一直十分迷戀技術，總愛追求技術上的風潮。對於一個導演來說，這其實大忌。這相當於劍宗和氣宗的區別，內力修為沒提高，煉寶刀拼招式沒個鬼用，最後只能是把電影院當妓院，讓人爽一把就走，毫無收穫還不免有點空虛。


2011-12-28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