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依舊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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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戰爭和情色.兩種消費.
    張藝謀用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講述了一群妓女救學生的故事,網友戲稱其"處女保衛戰"當真名副其實,整個電影畫面感極佳,劇情四平八穩,算得上一部有模有樣的類型片.水軍捧得夠下流,作為回報,網友自然也毫不留情的損,整個電影看完,我卻無動於衷的望著螢幕,心中一股看時的驚悚和噁心.
    先說亮點,讓我記憶最深的,莫過於13個女人一字長蛇唱著曲子從教堂深處款款走來,婀娜多姿,曲調雅魅,音樂總有這麼化腐朽為神奇讓人忘記世俗超脫現實的作用,日本軍官彈奏的思想如果是為了增加那麼一點可憐的對戰爭反思的小小意味的話,妓女們的曲子則是在這醜惡灰白的世界裡飛出了一隻蝴蝶,不得不讓人想起里那驚為天人的一段歌劇,妓女們的驕傲與尊嚴在大教堂神聖的陽光中宣洩的淋漓盡致,在這種時候,沒有什麼能比女人和驕傲更美.里《好色客》創辦者拉里驕傲的質問:究竟是性更醜陋,還是戰爭更醜陋?作為戰爭中被虐方,站在一片廢墟破敗之中最難滋長的就是一種驕傲的情緒,抬起頭,亮出你的美麗,讓人陶醉而感動.可惜這段"消費"太過於短促,只是破舊琵琶的一聲嗚咽,馬上又被整個電影的灰塵掩埋,我只能嘆息那搖曳生姿的旗袍背影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深處.
    電影裡聲音畫面都是可以和好萊塢媲美的一流效果,在黑白破敗環境中,學生的深藍衣服,教堂的黑灰色,加上天空的陰霾和炮火炸裂,13個女人的華麗為電影增色不少,有模仿的味道,小女孩的一身紅色在這裡變作了旗袍的艷麗.記得電影中佟大為死去的那一陣炸裂,五顏六色的布料齊飛,像極了里呼嘯的直升機和爆炸的彩色火焰.這是一種別樣的詩意.
    戰爭和情色.不論是張藝謀慣用的拍女人胸部,或者是時不時的露一下酥胸或大腿,這些都很能被觀眾買帳.另一種則是戰爭,大場面,英雄,狙擊手瀟灑俐落的槍聲,震撼的爆炸畫面,然後很明顯沒有消費好,類似於我去飯店點了一個大盤雞吃完就閃,張藝謀難道不知道"大盤雞吃完還可以下面"嗎?同理,戰爭是為了什麼而存在呢?
    渲染背景?他太不懂我這種看見電影上兩個小時就像砸顯示器的衝動了,悲劇的佟大為,妓女學生都嫌他黑怕他引火上身而躲開他,他莫名其妙臨女託孤,然後華麗的死去.電影過去了這麼久很好奇的是張藝謀你要做什麼呢?看完後面兩個小時後,觀眾已經把佟大為忘得乾乾淨淨了,那些炸藥再怎麼炸,也炸不出一個花了.更不要提可憐的反思戰爭了,中國電影好像根本就不懂這種東西,因為他們心裡明白,愛國和反戰是一對敵人,愛國是雞血,反戰是黯然銷魂的一杯傷心酒.
    
2.為妓女立牌坊.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那個妓女唯一會背的詩,伴隨我多年的教科書中槍了,這首詩應該是背要求背誦過,大道釐清晰明了,一個妓女唯一會背的詩是這一句,不知該讚揚名族大義還是心理嘟囔一聲,這樣的女人太不可愛.
    中國人對性向來敏感,卻又是最能生的國家之一,也是某無人性的計劃XX政策最響亮的地方,這真是一個連環吐槽.妓女地位從來不高,越往古代,越是壞女人能在歷史留名,從妲己到褒姒,從從呂後到我也想不起來誰了,"商女不知亡國恨"多麼正派,商女為什麼要被你們這幫最愛玩妓女的知識分子道德綁架呢?還有柳永來的可愛,群妓合金葬柳七,滿城名妓，半城縞素.
    但這個腐朽的壞文化可怕之處在於.它不僅摧毀你,還讓你接受它.尼采說:"你望著深淵之時,深淵也望著你".妓女門也深深覺得自己在人家一幫憂國憂民的文化人面前丟了面子抬不起頭,覺得自己髒,被上了自己的人嫌髒,真是一個好諷刺.
    張導覺得還不夠,光憑一句"妓女都是髒的"沒說服力呀,於是趁火旺馬上澆上兩盆油,姑娘們連連安慰女學生"像你這麼大,不知接客接了多少回","我13歲就開始接客".意思好像是說,我用例子證明給你看我髒的多徹底,你別在意.
    如果說妓女們也是進行著利益博弈的話,她們剛開始覺得和日本人上床也無所謂,興許可以活命,但電影越來越開始暗示,指明了結局意味著死.在這裡,當初的籌碼變了,13個女人就悄悄地被一個叫"道德"的龐然大物綁架,洗乾淨了扔出去送死,不得反悔.誰反悔就要被道德吃掉.
    商女終於知道了亡國恨,她們證明給你們看.

3.你可記得大明湖畔的黑暗騎士麼
    ,電影裡小丑在兩艘輪船上放置了炸藥,一艘船上是成功人士,一艘船是罪犯.雙方互相掌握著對方船上炸藥的引爆器.在規定時間如果不按下去,則雙方都要死.結果,罪犯並沒有邪惡的先按下引爆裝置,那些正派的人也沒有因為對方是罪犯而拿他們來贖自己的命.
    貝爾,蝙蝠俠貝爾發問了:"上帝教導我們人人平等,女人和女孩,選誰?"
    同樣的問題還有很多,犧牲一個無辜的人救100個你會做嗎?拯救大兵瑞恩值得嗎?這不是粗淺的好人與壞人的道德判斷,而是哲學的討論:究竟是功利哲學認為的"大多數人的幸福才是善",還是康德哲學認為的"善無關乎結果只是動機"?
    學生們要跳樓,這是時代的悲劇,但那種"有人替你死來換你的不自殺"的敘事邏輯更像是一種威脅,這是最讓我噁心的一幕.我們再來細究,玉墨大概是真的心甘情願用生命交換,這是一種高尚,但其他人並沒有同意,或者說只是應付著答應.若最後只有玉墨願意死呢?她的命換女學生中的誰的?剩下的妓女若是不同意代女學生死,或者13個妓女全都不願意代替她們死,這樣的電影拍出來會遭到什麼道德批判?我相信,一定會讓自由主義者氣到吐血。
    整個電影根本沒有強調平等和尊嚴的意識,妓女也是人,不過是某種角度上遭到的毀滅輕一些,但也同樣是毀滅.只有在雙方平等基礎上的交換才是高尚的,然而我沒看到這些.
    我看到的是類似"壞人該死"的粗淺邏輯,是這樣換比較"性價比高"的功利思想.學生哪怕有一個人說一句不同意,我也會對她們滿意,原諒他們之前對對妓女們的鄙視.然而卻是一幕生死相別的感謝."謝謝,你願意替我死,你真是好人,我原來誤會你了."潛台詞是:你不願意替我死你就是髒女人.
    最後一個妓女反悔的鏡頭唯一刺痛了我一點.他們被可怕的民族大義綁架著送入了地獄,反悔不及.當然那種時刻若反悔的話,雖情有可原,但也確實有些毀了其他人.但我們試想,如果日本人來之前這個妓女不同意了呢?我們會允許她的"反悔"嗎?會有一個學生站出來嗎?或者再問,她的"反悔"會遭到道德譴責嗎?
    引用書里看到的一段史料:"旅美歷史學家唐德剛先生寫過一本小說，敘述抗日戰爭時期普通中國人的命運沉浮，裡面講到了另一種愛國——「床上愛國主義」。唐德剛說，日本妓女舉世有名，建妓院也是日本人的拿手好戲。當時淪陷區有專為日本人服務的皇軍慰安所，日本妓女以一當十，如狼似虎。但是，皇軍需要慰安婦時，一切都是免費供應。所以，為了賺點外快，日本妓女時常偷偷越界，要與華民俱樂一番。於是，「華民為向日本天皇泄憤、雪恥，也不惜作阿Ｑ、開洋葷、出重價。這次張老蔘雖然足足花了三十塊銀元，終能在一個日本女人身上抗日救國了一番。」（《戰爭與愛情》，208頁）"
    同樣的,如果這些妓女不同意替學生死,她們將面臨著同胞什麼樣的譴責.
    強姦女人,尤其是強姦了中國的妓女,羞恥巧妙地不見了,蒸騰著的,是磅礴的仇恨.
    公元800年,詩人杜牧寫下了.至今公元2012年整整一千二百多年.妓女依舊是妓女,強姦依舊在強姦.沒有人,只有好人,或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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