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篇影評】如果沒有明天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最近看了部老電影 Bonnie and Clyde，中文譯名是《雌雄大盜》。就像最近看的很多片子一樣，拋開心情不談，電影是好電影。老式福特車在黃土飛揚的公路上狂飆的氣勢絲毫不輸汽車人，不禁讓人感歎沒有現代資訊系統的犯罪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槍法好膽子大車技過硬，搶銀行也可以是一門好營生。

不過有的電影和有的感情一樣，開始的時候就可以預見結局，更何況邦妮和克萊德是20世紀30年代真真實實存在過的人物。這部電影的另一個譯名叫做《我倆沒有明天》，片尾的時候，這對亡命鴛鴦最後被埋伏的警察亂槍射死，警隊片刻的靜默裡除了不敢相信的恐懼，還有幾分敬意和惋惜。他們的行蹤佔據著報紙頭條，牽動著警局的神經，而在普通人眼裡，他們卻是經濟大蕭條時期里無畏而鮮活的靈魂，人們像期待小說一樣期待著他們挑戰社會秩序的新冒險。

看電影的時候我很不切題的地想到了2012的末日傳說。電影引發的思考當然不是去立志搶銀行，它向我們擺出了一種人生的可能性：一段不追逐明天的人生或許會很精彩。它不是《兩小無猜》一樣毀滅式的幻想，而是切切實實的真實故事。如果說盼望世界末日的人都是現實中的悲觀主義者，那麼邦妮和克萊德應當是樂觀的悲觀主義者。如果前途太迷茫，不如反叛，不如及時行樂，不如藐視權威，不如讓「邦妮和克萊德」成為不朽的傳奇。他們不守法，甚至濫殺無辜，但你很難說他們是「壞人」。他們勇敢、真誠、善良、有趣，比所謂的「好人」更有人性。

沒有了明天也就沒有了明天的憂慮和危機，這是個勇敢而危險的邏輯。克萊德不過是個聰明白大的忽悠，而美麗的邦妮卻是義無反顧地跳上了車，開始了沒有明天的冒險。她傷心失望、想家、渴望安定，猶豫過卻依然沒有離開。比起無聊的女服務生生涯，她更喜歡末路逃亡，又或者她太愛克萊德，儘管他僅僅是個性無能的混蛋，卻點燃了她對生活的最後一絲熱情。克萊德當然也有過人之處。他能隨意開走別人家門口的車，掉頭去追想報警的車主，追上後拉他們上車像朋友般聊天，又半路把他們撂不絕塵而去，繼續下一次冒險。

末日情結的誘人之處，在於用狂歡和冒險顛覆現在的不如意。對明天焦慮的讓我們失去了太多今天的歡愉，當壓力和責任將我們引向未知的前途，怎樣實現自己的價值，能不能過上理想的生活，會不會和愛的人在一起，依然沒有一丁點兒確定的答案。如果今天的痛苦都來自明天的焦慮，那麼沒有明天會不會讓每一個今天更快樂自由？

可你我並非邦妮和克萊德，末日情懷對大多數人來說除了消磨鬥志把生活變成享樂的幻覺以外沒有任何意義。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是用盡了活下去的資本，末日卻沒有到來，又或者面對茫茫的未來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世界末日或許真的存在，然而對於普通人來說，它的準確性恐怕和「每日星座運勢」差不多。信星座的人不少，照著星座運勢活的人可能並不多，末日傳說也一樣，我們不是癌癥晚期的喬布斯，也不是窮途末路的邦妮或者克萊德，熱血或者無聊，成功或者失敗，生活還是要平平常常繼續，「明天」的願景多多少少是讓我們做的更好活得更踏實的動力。

電影終究是電影，而時代是好是壞，在過去之前誰都不知道：「理想的生活」在哪裡，在用盡全力去追求過之前誰都不知道。不過有的時候也不妨設想一下，如果沒有明天，此生還想過怎樣一個今天？或許不會像邦妮和克萊德一樣刺激，卻也不一定要像昨天那樣千篇一律。每當這樣想的時候，都會格外地慶倖而感激，還有那麼多個明天，可以去實現生命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