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與壞的交集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很多時候，我不免會想，即便只有十幾歲、二十歲，有時候我走在雪地上，我擠在熱潮湧動的地鐵里，我跟一群同伴共同經歷一些磨難時，或是坐在無比悶熱的屋子裡，我會很認真地去想，我終其短暫的一生要去追求點什麼呢？答案總是有差別的。

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我理解到質疑人生是件對人生大有裨益的事，質疑自己的過去，質疑自己所接受的，質疑自己的將來，才可能有所獲得，然後以更堅定的自己生活下去。

下午一邊看《新東方快車謀殺案》，一邊和幾個人聊天，這是個不討好的活，有些段落看過來倒回去好多遍，有些對話要對著聊天記錄上下文來回思忖，但反而讓我想到一些事。這是我目前看過最好的一部偵探電影，正對我現在的胃口，整部電影從一個偷情懷孕的女人遭遇私刑開始，到案件破獲十二個「無罪」之人對一個窮凶極惡之人的謀殺，看不到一點惡人被嚴懲的喜悅，得不到一絲善人被解脫的安慰。

如果說福爾摩斯是個技術流的系列，那波洛則更傾向於人性方面。於是，電影成功地把我引向了這個長久困擾的問題，究竟什麼是善與惡，什麼是好與壞。我從曾經在動畫片和教科書里得到的堅定善惡觀建立，到初識事實的價值觀破碎，再到現在極力整理自我價值觀，經歷了一個反覆的過程。誠然，很多人覺得這是一個無聊且無解的問題，但我總還是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從小就想做一個好人。

電影的最後，在警察沒有來之前，波洛被逼開始了真相的揭示，整個車廂除了董事，所有人都是兇手。這十二個兇手均和5年前的一起殘忍的綁架兇殺案有關。5年前，現在的被害人綁架了一戶人家的5歲女兒並隨即將她殺害，之後他成功勒索了巨款。母親得知真相後，傳言流產而死，父親無法接受現實而自殺，家裡的女傭無辜地被牽扯為幫兇，也在獄中自殺。唯有兇手買通了當時的主審，沒得到懲罰，而主審卻因為違規被清退。這就造成了一個典型的結局，正義被拒之門外，兇惡逍遙法外。5年之後，12個相關人（正是美國法庭陪審團的人數）密謀了這次天衣無縫的謀殺以伸張自己的正義，但他們不幸地遇到了兩個意外，神探波洛和一場雪災。

當波洛含著淚分析真相完畢，他再也壓抑不住情緒，對著整個車廂的人怒吼「你們這些人！你們私設公堂，褻瀆公正，你們無權置法律於股掌之中。你們這樣處置豈不是成了街頭的野蠻人，你們既施行裁決又充當儈子手，這豈不是回到了中世紀。法治必須高於一切，即便有失公允，也應重拾信念使其歷久彌堅。法律信念一旦崩塌，文明社會將無棲身之所。」

他憤怒了，他為了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之死而憤怒，他為12個被公正拋棄的好人以私刑處死壞人而憤怒。這樣的正義沒有快人心之感，沒有文明的實質，卻讓我想起了今天看的另一部電影《風之谷》裡面的台詞：「他們被憤怒蒙蔽了眼睛。」儘管他整部案件的調查中都壓抑而含著淚水，但此刻，過去的一個悲劇儼然變成了現在一個更大的悲劇，這12個人終於成了跟那個兇手一樣的人，也使波洛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面對眾人的辯解和火車公司董事的勸說，他只是「不，不」一字一句地地命令鎖上了門，而最後在車外雪地上，導演有意導向最終波洛放過了這些人，那麼這個悲劇就又延伸開來。

又是一部沒有好人和壞人的電影，我喜歡這個電影的原因和喜歡《社交網路》一樣，影片裡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和壞人。每個人最終都有原因地，自我選擇成為了他們所不願成為的人，儘管有些原因看起來或是痛苦無奈，或是高尚純美。

說到底我還是沒解答我自己的問題，還是沒想通怎麼才能完成我兒時的夢想成為一個好人，但好處是我又得到了關於好壞的一些線索以求來日能更接近答案。再有，我們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這麼無奈呢？究竟人是不是無可避免地成為一個自己不願成為的人呢？現在看起來可能是如此，但我天生有點求異的毛病，我想努力一把，看看能活出個什麼樣來。

                                                                                                                           201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