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鵝的蛻變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想看《黑天鵝》很久，從那年剛回國聽還在米國的朋友說起這部電影，到後來上課給學生放片花，前幾天才最終在網上看了這部片子。娜塔莉波特曼一向是我心水的演員，聰明有天資又認真，是標準的滿分學生。題材又是文藝范，女性電影，太合我的胃口。

其實看到電影時早就知道了故事，以及其中的一些經典鏡頭，皆因一個天涯的圖播樓。但是真看到片子，感覺還是不同，聲光影一體的流暢感，不是截圖所能替代。

Nina開場那溫馨舒適的臥室，讓我想起一篇文章題目叫做《到處都是泡泡》，這裡則是「到處都是粉紅」，粉紅配上淺灰，最乖最優雅，像是白天鵝的內心。連說話聲音都是輕微的，pink, how pretty. Nina最初的樣子是那個敏感纖細，溫順自卑的小女孩，雖然28歲，但是除了做一名乖乖女，一切都聽從母親，一切聽從導演，也只是勤奮的dancer而已。用一句話說，就是美則美矣，毫無風情。熟稔的舞步，精巧的技術，只能讓她成為一個大點的人肉背景——比如她媽媽說的，big swan，離swan queen 還差一些。正如導演評價那個被迫下台的Beth，有破壞性，有一種暗黑力量，才能在舞台上顛倒眾生。這恐怕就是種感染力。題外話，Blair和Georgina在Gossip Girl裡面很惹眼，尤其是後者，雖是大龍套卻人氣很旺，和G演繹的壞女孩的風姿息息相關。於是要讓一個擁有小女孩內心的Nina成功扮演精分的黑白天鵝，自己不精分，是不行的。

大學時上世界舞蹈欣賞課，老師說幾乎沒有女演員能同時成功勝任黑白天鵝。力量型的女演員往往在黑天鵝上更加出彩，而柔美的女演員則聖潔有餘，誘惑不足。因此Nina想要的perfect，其實是許多dancer面臨的困境。電影裡給Nina設定的情況非常極端，強勢的母親，清教徒版的規律生活，敏感的性格——我不了解芭蕾舞者的生活，但Nina的背景看是太典型，有點過於戲劇化，當然也更容易出彩。Nina為了爭取到角色，不知出幹什麼心理，塗上了Beth的口紅，去找導演訴說。導演彷彿看出了Nina外表下壓制的激情一角，給了她這個角色。從白天鵝向黑天鵝轉化的陣痛，如前所說，非常典型，猶如教科書一樣，一定有幾大線索——與母親的關係，與想像敵的關係，與導演的關係，裡面必有幾個元素——家庭、競爭、性。母親培養的sweet little girl是白天鵝，最後癲狂和母親廝打，要拼命衝出牢籠，喊出she's gone!的，是黑天鵝。從看到Lily第一眼起的羨慕和不安，到與她為友一起到酒吧放縱，Nina完成了一個心理上的蛻變——儘管這個蛻變是導演先啟發她開始的「touch yourself, live a little". 白天鵝要蛻變的第一步，就是走下聖壇，不當聖女，變得世俗化。芭蕾舞者要過著清教徒的生活，控制飲食，勤奮練功，早起早睡，和菸酒藥物和縱慾劃清界限。而沒有體會過世俗生活的Nina，演出沒有「人味」，總是控制太多，張揚太少。當她從酒吧踉蹌回家，做了一個有關Lily的百合夢後，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這幻覺，不管是背後的瘙癢，還是手上的肉刺，還是夢境裡的Lily，無一不說明nina是個精分者。這儘管是為了戲劇而戲劇，但昭示著nina體驗到了世俗，這黑暗的力量讓她壓制在體內的另一部份蓬勃發展，讓她逐漸完整起來。關於性的主題，影片從nina偷了beth的唇膏，出來看到鏡子上鮮紅的WHORE，就逐漸展開，一直到演出前夜幻象中看到導演和lily在hook up. 這時的nina快達到爆發的頂點，面對一種雙重的背叛，被導演，被lily。也許在她的潛意識中，自己是屬於導演的，或者導演屬於她，是她從beth手裡搶來，因此才會覺得自己是WHORE，儘管她和導演之間其實並未發生什麼。導演是第一個和她談起性這個話題的人，他很敏感的發覺，Nina缺少的就是性感，這與她對性的態度（避忌、羞赧、自愧）有直接聯繫，所以才說we need to be able to talk about this，導演並不是要佔她的便宜——儘管Nina的母親的的確確當年是被佔了便宜，被迫結束舞蹈生涯。所以Nina對導演不能說沒有一點佔有慾，更加上是他賞識了她，她更對他有些依戀。Lily如同Nina的鏡子，正與她180度的相反，但有著一副好心腸。Nina對Lily的警惕甚至敵視幾乎是一開始就有，Lily一副放鬆、開放，玩世不恭，瀟灑不羈的樣子，讓她不自覺的羨慕和自卑。這也是Nina為什麼會把Lily作為想像情人原因，是她自己的兩半的人格互相的吸引，那場百合春夢，也暗喻著被壓抑的人格與顯性的人格開始合一，彼此不能分離。所以當幻象中Lily與導演hook up，Nina猶如自己被再一次徹底拋棄，不安全感和復仇情緒佔了上風，以致於跳白天鵝時被摔了下來。這時影片到達了高潮，Nina幻覺到達了巔峰，殺死了幻覺中要搶她位子的Lily, 但是表面上的殺戮，其實不如說lily代表的那一半人格正式還魂附體，在Nina身上得到了最暢快淋漓的釋放，於是就有了魅惑妖嬈的黑天鵝，讓導演都不能自己，流露出猶如小男孩般的羞澀眼神。而當Nina明白過來這一切，血跡已然斑斕，她對生對舞台的留戀則如同那戲中戲的白天鵝一樣，及至頂峰。能綻放如斯，方不枉此生，這才是Nina追求的per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