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u_Qiu
2012-02-16 07:00:18
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有人說陰陽兩界不過是隔了一層紙,捅破之後便能相見,亦能相念。如若如此,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
我很慶幸,11月28日的我最終決定放棄回廣州,回了一趟汕頭,我餵了她吃幾次飯,其實都不過是很稀的粥水,剪了人生的最後一次指甲,買了一對耳環和一個戒指。這是最後一見,一個月後,她走了,半夜走的,沒有人見到她走,沒有人陪著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途。
我們回到老家的時候,入殮師已經幫她穿好12層壽衣,安詳地躺在壽椅上,他說「老人家走得很安詳很乾淨」,是的,瘦得皮包骨頭的她血氣卻比生前最後一面好得多,只是我們早已陰陽兩隔。
她走的時候,我們只為她守了兩夜靈,念了兩夜經。第二個夜裡,我們為她繞行唸經,那個時候是我們哭得最悲傷的時候。她的頭蓋巾掀開了,因為肌肉僵硬收縮的緣故,嘴已經張得很大,嘴角輕輕揚起的微笑依稀能讓人感覺她臨走時的安寧。但是我只知道,我們生死永隔了,未來得及訴說什麼,一切也便結束了,她的人生旅程。
她走的第三天凌晨,我們的最後一見,生也好,死也好,最後一見了,入殮師說「這是你們的最後一面了」。是的,最後一面了,拜過她之後,她就不得不入棺出葬了。
按照潮汕人的規定,女的是不能送葬的,拜過她後沒多久,儀仗隊便過來準備把她接走了,儀仗隊吹奏的是《世上只有媽媽好》,我看到了這幾天裡爸臉上的不安與哀傷。沒多久,我們便被要求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因為不能讓我們看見她離開了,就連站在窗口眺望著送她都不可以,不可以。我們泣不成聲,在房間裡拼命哭泣,我們送不了你最後一程。
送葬隊伍回來後告訴我們,哭靈在靈前哭的時候,爸哭得很難受。即將22週歲的我是第二次看見爸哭,第一次是2011年的元宵節,爸夢見她去世,在夢中哭泣著醒來後不能抑制情緒,第二次就是她走的時候。
曾經聽過一句這樣的話「無論你多大,一旦失去父母雙親,也便成了孤兒」,是的。不過是如此罷了。
記得生前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哭著對我們說「孩子,以後你們就沒有奶奶疼你們了,只能想著奶奶了」,這句話依舊時常在我腦海里出現,那個她躺在床上等著我們餵飯等著我們疼愛的鏡頭,那個她棄我們而去躺在壽椅上的場景,日日夜夜在我的腦海里浮現,那份思念日日夜夜無法忘懷。
有人問我,你害怕嗎?我答,你一定害怕,因為那又不是你的親人。但是那是我的奶奶,我和小林君不同。因為他很善良,不知道怎麼拒絕。於是,小林君,成了入殮師。他用藝術的溫柔撼動我,感染我。
她走的時候82歲,不能算高齡,曾祖母和她的姐妹都活到90多歲,她算是家族裡比較年輕的。
她走的第四天,爸去村委會的時候發現香港的姨媽邀請她去她家住幾天,還說她一輩子操勞該是時候享福了。只是遲了,一切都遲了。爸打電話告訴姨媽,她已經走了的時候,姨媽很驚愕,是的,太早了,真的太早了,沒什麼大病痛,一個好好的人說沒有就突然沒有了。這個遺憾不知如何才能填補。
現在,奶奶已經葬在爺爺旁邊,新立的碑,我們都還沒看到,但是我相信她在陰間一定會幸福快樂的,那個時代的他們,自由戀愛的感情,一世的愛戀,以及一生的相待,剎那間都成永久的相伴。
我想清明節回去的時候,我想坐在他們兩個的墳前,就像小時候他們抱著我一樣,讓我最後一次被他們抱起被他們疼愛。
影片最後,小林君父親手中滑落的小石頭似乎將一切誤解化為烏有,就算不是,那又如何?人死塵歸罷了,還計較著些什麼?如同我奶奶一般,她留下只是我們對她的思念罷了。
電影差不多是我奶奶過世半個月的時候在公司看的,從影片中間開始我便一直哭到最後,也許僅僅是觸動了回憶與思念的神經罷了,那份情誼難以割捨。
如果我們能在夢中相見,我是否也會對你說一句「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如門一樣。路上小心,總會再見的」;如果陰陽兩界不過是隔層紙,可不可以,你也會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