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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代號:華爾奇麗雅--Valkyrie

行动目标希特勒/华尔基利暗杀行动(港)/行动代号华尔奇丽雅(台)

7.1 / 259,452人    121分鐘

導演: 布萊恩辛格
編劇: 克里斯多弗麥奎里 Nathan Alexander
演員: 湯姆克魯斯 派翠克威爾森 比爾奈伊 肯尼斯布萊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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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老六

2012-02-16 19:13:42

刺殺萬萬歲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記得邱吉爾在他的回憶錄曾經這麼寫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危險性在於人類歷史上第一次邪惡有可能戰勝正義。不過成王敗寇的道理讓我們知道這種可能性永遠是零,因為正義往往不過就是勝利者牙籤上的殘渣。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事後隔岸觀火地去思索這種問題,當身處其間的時候,正義也就像永動機那樣是最好的燃料。一定要先確定自己是為了正義而戰才能戰鬥到底幾乎是唯一辦法,譬如刺殺希特勒。
  刺殺希特勒在絕大多數人眼裡就像要依靠青黴素對付病毒那樣天經地義,但對於曾經發誓效忠他的德國軍人而言不啻叫一個宗教徒放棄自己的靈魂,放棄生命這種肉體損失在這種近乎瀆神一樣的罪惡感面前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希特勒前後遭遇四十多次刺殺,其中以陸軍上校克勞斯o馮o施陶芬貝格於1944年發動的最為有名,曾經屢次被搬上大小螢幕,就我看過的至少就有三次:
  1970年05月07日 (前蘇聯)解放
  1988年11月13日 (美國)戰爭與回憶 War and Remembrance
  2004年02月25日 (德國) 刺殺希特勒 Stauffenberg
  最近的這次便是由好萊塢大明星湯姆克魯斯扮演主角並投資製作的超級大片《行動目標希特勒 Valkyrie》。
  在如今充斥戲說,搞笑,無厘頭的螢幕上,重新看到《Valkyrie》這樣的正片簡直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覺:嚴謹的場景調度,細密的服裝美工,流暢的故事結構,以及兢兢業業的表演。這至少是一部電影,而不是一個電影愛好者的自娛自樂作品,或者常常說什麼一個男孩的夢,一次草根的狂歡之類對電影粗製濫造的姑息縱容。於是,讓我們透過螢幕來看看這部用七千五百萬美元堆出來的膠片都記錄了些什麼。
  宣誓意味不是為自己而活
  有人信誓旦旦地號稱自己在入黨和移民時候的宣誓是不一樣的,但就皈依程度而言,後者由於可以用貨幣計量更容易被人理解。在這個一切要靠貨幣計量才顯得更為可靠的年代,軍人鐵血滾燙的宣誓也許是最後值得相信的允諾了,哪怕是錯誤的時間發生的錯誤的戰爭,軍人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浴血奮戰,無論是炮灰還是先烈,無定河邊的枯骨只要被命令就會這麼一直閃爍著"忠勇"的磷光。可這一次,軍人要對他的領袖開槍,軍隊要向他們的元首倒戈。我們所能想到的讚美也許不能是大義滅親而更接近於識時務者為俊傑。電影中湯姆克魯斯扮演的德國軍官曾經在屋頂破損的教堂里沉思,教堂因為炮灰的殘缺猶如在他的信仰之城崩潰出一個巨大的缺口,繼續效忠會不會使得教堂從搖搖欲墜徹底淪為廢墟呢?顯然這樣的守護違反了他們效忠於一個凡人的本意。於是這個人可以以效忠於更本原的神來欺騙自己,對他們在凡間宣誓守護的神所做的背叛是符合更高更純粹的神。他想,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他看見的是一堆高談闊論的政客,似乎他們並不是在進行什麼驚世駭俗的弒神策劃,而不過是一場司空見慣的公園演講。在一片唾沫橫飛之際,他的聲音刺耳地擠入這個子宮般喧囂溫暖的小客廳:刺殺之後怎麼辦,我的意思是如果行動成功之後你們怎麼辦?政客們在相顧愕然之後首先是質疑對方發問的權利,然後答非所問地再次重複類似狗熊分餡餅一樣的饕餮智慧。那時候湯姆幾乎是絕望的: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光殺死希特勒是沒有用的,因為並沒有摧毀那個體制。那些軍人甚至依舊會對希特勒的亡魂效忠到底。其實那批政客也意識到這點,所以在第一次刺殺可能性很高的時候竟然像菜場買菜希望饒上一把蔥一樣:不能同時刺殺希姆萊就停止活動。可憐的政客們知道如果不把希姆萊同時幹掉最後不過是替人做嫁衣,也就是說他們也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堆要把老虎都殺死才能耀武揚威的猴子。他們宣誓太久了,他們不是作為自己而活著太久了。於是哪怕爆炸發生了,施陶芬貝格在"狼窟"安排的臥底連報告的電話都不能正常結束,慌亂切斷所有外界聯繫之後,使得本來就猶豫不定的刺殺希特勒嘉年華現場辦公室主任也變得只會咬自己的手指和一味地咆哮:等待,等待,在無法確定元首是否已經真的遇刺之前只能等待。現在,我能做的是去食堂吃午飯。當氣喘吁吁的施陶芬貝格看見猶如正在休假般的戰鬥隊伍,他暴跳如雷地質問:為什麼還是這樣?其實回答恰如那批政客早已給過他的:只有他覺得是在弒神,別人不過是似乎而已。但這個弒神者還是通過那個制彈專家強行打開了謀反的潘多拉之盒:當一批幾代遺傳密碼里都烙上守護雅典娜的聖鬥士小強開始要對雅典娜的世界發出最後的摧毀了,因為小強施陶芬貝格號稱把雅典娜希特勒幹掉了。電影中有一段施陶芬貝格短暫叱吒風雲的描寫,那一刻他幾乎就變成了雅典娜希特勒,他在簽署文件發出指令,以致於逮捕戈培爾和逮捕施陶芬貝格的命令同時被傳達到大德意志警衛營營長手裡。
  神祇需復活便意味著一切
  記得前不久放映的電視劇《金婚》里有一集反應了沒有資格看文件的老百姓突然聽到毛主席他老人家從收音機里被宣佈逝世的場景:舉家皆哀,是人都哭了。撇開意識形態的根本不同,電影中反映電報局打字員那依次升起的手臂,那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淚,對她們而言,是紮紮實實地如喪考妣。那一刻,被眾人視之為神的凡人重新變回凡人而死去,而真正的凡人,匍匐於地的凡人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太陽既然落下還能升起,領袖死了,可真的是死了。一個世界,或者準確的說一種體制,一種思維模式在一個人的自然生命終結的時候竟然同時崩塌,這恰恰極大諷刺了這種自然生命在生前締造的神話是多麼荒謬蒼白:皇帝輪流做也許是謊話,皇帝輪流死絕對是真話。希特勒似乎被刺事件就像最好的燃料一樣使得忤逆的機器隆隆作響,無數旗幟被摘下來,無數舊旗幟下不可侵犯的人被拘捕,無數被認為不會改變的真像多米諾股票那樣以幾何速度遞增崩塌。直到突然希特勒復活。
  以發動霧月政變的拿破崙而言,自他登陸法蘭西本土開始,幾乎不費一槍一彈兵不血刃地讓敵人望風潰逃,後世的史家稱拿破崙本身就是大炮和軍隊,他做需要做的只是伸出手臂登高一呼。希特勒也許沒有這麼大的魅力,但是當他的聲音重新在戈培爾的電話裡響起在被謀反者蒙在鼓裡的大德意志警衛營營長耳朵里,重新在廣播裡響起在無數德國人的耳朵里,造反者失去了把造反換名為革命的一切機會。如果說不久之前那黃色的證件是他們勝利的徽章,現在則是正在開始的大搜捕中的催命符了。毫無懸念的逆轉,毫無懸念的失敗,他們宣佈那個神是假的加以摧毀,可惜的是那個神復活了。
  歷史意味著只能看見灰燼
  一場事件的結果不過是大火過後的餘燼,歷史上這場瓦爾基里(北歐神話中眾神之王奧丁的女使,是女武神和命運之神。)行動其實從先天上就是一場鬧劇而非歷史劇。雖然密謀叛亂的一方計劃結束戰爭,使得德國擺脫希特勒的統治。但追根到底,這是老貴族和納粹新貴之間的鬥爭。到了施陶芬伯格作為核心的階段,更具體而言,是軍隊和政黨之間的鬥爭。
  密謀集團首先是軟弱的,行動目標不明確的。雖然在希特勒上台之初,貝克等人就已經提出了反對的意見,而且身為陸軍參謀長的貝克還於1928年德國吞併蘇台德地區時以辭職表明白己的態度,然而希特勒在東西兩線摧枯拉朽的勝利,征服了德國國防軍所有的軍人,密謀集團徹底失勢。畢竟軍人信仰的是勝利,而一個能帶來勝利的元首,必然會導致軍人的崇拜。直到1941年,德軍在蘇聯的攻勢受挫,才促使軍隊中的一小部份人清醒過來,反對希特勒的密謀集團才得以獲得繼續活動的土壤。
  密謀集團的領導人中,絕大多數是上了年紀的保守分子,他們的要求之一是恢復霍亨左倫王朝的君主政體,但這幫老貴族甚至為了選擇霍亨左倫王朝中的哪個人來作為新政體的國王爭吵不止。這種陳腐的思想,比較於希特勒"完美"的國家社會主義,對德國民眾是完全沒有吸引力的。因此,密謀集團真正的行動起來,完全是在以特萊思科夫為代表的中下層軍官加入到密謀集團中以後的事情。密謀集團起初的目標是趁著德國佔優勢地位時和英美講和,從而能保住戰爭前期獲取的奧地利、蘇台德和波蘭西部。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密謀集團反對的不是"取得勝利的希特勒",他們反對的是"失敗了的希特勒",其功利性一目瞭然,因此在希特勒還在取得勝利的時候,他們完全爭取不到軍隊的支持。然而41年英美的大西洋憲章宣佈:戰後普遍裁軍以前協定簽署之前,德國必須解除武裝。這意味著,盟國並不會把密謀集團和納粹區別對待。這是對密謀集團極大的打擊。因此導致他們被迫加緊動作,企圖在德國佔有大半個歐洲的情況下和盟國討價還價。而時間的緊迫性和大部份軍人忠於希特勒的事實,促使中下層軍官團體達成了"除掉希特勒是最簡單有效的手段"這一共識。
  於是出現上文剖析的情況不僅僅是順理成章簡直可以被視之為水到渠成。
  邪不勝正。這幾乎是我們這個世界得以存續的基礎和理由,但在漫長的歷史中,其實更多的存續就是在挑戰這個基礎中得以生生不息,一開始人們是自以為正邪而捍衛堅守,之後便聰明地開始重新定義正邪這個概念從權,最後便是我們可以把一切都看得就像一部電影那樣莊嚴,也僅僅不過是一部電影的莊嚴。何謂正義戰勝邪惡,早已經不是我們覺得值得感到危險的事情了,只要太陽還在東昇西沉,這樣的危險便將不可能變成現實,我們還可以僅僅把到底站在正義或者邪惡哪一邊僅僅看作是益智遊戲。
  神聖德意志萬歲!其實,這種正義和邪惡的互相偷換概念才是真正的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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