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多可貴

  
   看到片尾，一人一馬映著滿天的晚霞踏上歸途，何其壯美。
  
  特別小的時候也看過一個關於戰馬的電影，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部電影的名字應該叫做《白馬飛飛》，抗戰時的故事，飛飛與喬伊同樣英姿矯健，忠誠而富靈性，只是結局比較悲慘——被日本人俘獲後不吃不喝數天，絕食而亡。

  當時不能接受這樣的設置，鬱悶好多天。由此開始，漸漸覺出人與動物之間的關係並非tame與tamed那樣簡單。旁人看來，一人牽著一匹馬無疑意味著屬於與從屬的關係，然而在當事的兩者眼中，這更像是一種伴隨，父子式的，朋友式的，或者，情侶式的。他們心有靈犀並心照不宣，以屠戶之心揣測，你將迷惑且永遠迷惑。染色體的排序決定了各自不同的身體構造，但這遠遠不能成為你與它不能交流與投契的理由。儘管從小到大從未近距離接觸過任何動物，也更未與任何除卻人類之外的物種同食同宿過，但我一直執拗地相信，我們與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不可逾越的。

 有一次跟朋友聊天，他說，你有沒有發現很多人長得像動物，有的像豬，有的像猴，有的像長頸鹿。我說當然，肥的像豬，瘦的像猴，脖子長的就是長頸鹿唄。他說這傻子都能看出來還用你說，這種充其量只能算作形似，真正像的還是要看神，眼神——有的人雖然很瘦，但是目光呆滯，毫無神采，一看就是經常花天酒地夜生活過多了混吃等死，這不是豬是什麼？有的人雖然很胖，但是看他一對眼睛每天都轉來轉去，盯著別人手裡的錢包，懷裡的女人，保不齊過兩天就偷了別人錢包，搶了別人女人，還能保證整個過程天衣無縫，讓你根本懷疑不到他頭上，算計如此，這不是猴是什麼？有的人脖子很短，長著一副屌絲樣，但是眼睛裡閃爍的都是無辜，從他眼睛看進去，你就能看到一條大道直接通向大腦，而大腦里全是稻草，雖然沒多少乾貨，但是特別善良特別單純又特別溫馴，這不是長頸鹿又是什麼？

 現在想起這番聊天，覺得反過來用也十足合適，尤其是看到喬伊那雙剛毅果敢的大眼睛。不知道史匹柏從那兒找的這匹神駿，就憑這眼神，給它跨上一把大刀，直接就能去演關公了，而且絕對比《關雲長》裡的甄子丹有內心比《赤壁》裡的關雲長有外在。喬伊的有情有義要遠遠超過白求恩的，白求恩的情義頂多跨越了種族，喬伊的情義卻是跨越了族，甚至跨越了種的。

 此片的好處更在於，你不會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喬伊身上，史匹柏用戰馬串聯起的則是一個少年的成長曆程和一個父親的慈愛隱忍。在這條主線之外，還有兩個少年的千金一諾，一個將領的衝鋒陷陣，一個老人的悲憫友善和一個女孩的秀麗敢為，在他們背後，則是整個一戰的宏大背景。雖然在看之前已經知道了最後艾伯特與喬伊相見的一幕何其感人，然而真正觸動我心的還是英德兩國的士兵在戰壕的空地間解救喬伊的一幕。相持不下的兩方還能在那個間歇里為了看似不重要的另外一條生命攜手合作相談甚歡，人性之光頓時閃耀蒼穹久久不散，歐洲之所以有現在，從當時戰事的狀態便可見一斑。

 常聽說有兩種電影最不好拍，一種是有動物的，一種是有孩子的。曾經的《ET》是我次次看次次都要掉淚的，如今的《戰馬》卻讓我在感動之外又多了一層欣慰。片如其人，如同北野武被日本黑道敬重一樣，史匹柏也必定是個有童心的導演，雖然長了一臉大鬍子，關注的了解的卻都是孩子們和動物們的事，而不是像別的那些大鬍子般時時刻刻瞅著女星們的臍下三寸。如果說《ET》是一篇童話，那麼《戰馬》則是一篇寓言，無論是et還是喬伊，都是裡面不是人卻最像人的心靈寄託，因為他們的存在，孩子們知道了愛與生命，少年們知道了勇敢與責任，而大人們，或許也更能由此而始，在蕪雜生活的喘息之際，試圖探尋一下赤子無邪的更深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