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文明的女孩

    所有湖泊都有你的倒影，遍地山林迴蕩你的笑聲，你躺在鄉間芳草夾道的大路上，只為學一隻被壓扁的兔子，迎接清晨第一縷晨曦的撫慰。你的母親，才出場2分鐘就淡出了這個世界，然而她是最了解最欣賞你的人，從此，你更用爛漫回應這個世界，用率真獻祭到母親墓前，人們只覺得你瘋瘋癲癲，任性妄然，卻不知那些個無所謂啊都是你剜骨切膚的內心療法。
 
    在母親的葬禮上，人們在漂亮的大房子裡吃著自助餐聊著天，只有你裝好一盤蛋糕去她的墓前與她分享，你用最淒楚的姿勢環抱住自己躺在她的身邊，你餵她的那塊蛋糕是藍色的，而你沒有哭。
 

    你太喜歡動物了，你抱著火雞一起看電視，讓蝸牛爬滿手臂，你甚至憐惜它們的屍體，細心清洗一隻死去的老鼠，給他們寫標籤，冰凍封存。你會將動物皮毛製成拖鞋，讓生靈萬物在你手底得到溫柔的重生。


    智障、不正常是鄰居和週遭人們的輕蔑評價，甚至連同胞姐姐都責備你：「不能自立，老惹麻煩」。然而你恰恰擁有著最通透的眼睛和最熱情的心。你一眼看穿姐姐的公婆之間並不和諧，勸老頭兒：「你怎麼不甩了她。」也一語點醒姐姐的婚姻不幸福：「現在爸媽死了，你這麼做是為了討好誰？」你喜歡村裡的老實男孩保羅，就大大方方的跑去盛邀他來探索自己的身體。你跟姐姐鬧翻離家出走，在三個男人的卡車裡沒心沒肺的睡著了，最後竟也被送回家，姐妹兩人與男人們野餐跳舞，共度浪漫一夕。你對陌生人並非不設防，只是憑藉自然賦予的靈性與直覺感知著你的同類。


    你的姐姐是父母引以為傲的女兒，你曾說：「姐姐學法律，而我學醫，因為我是病人」你自嘲為病人，是你病了嗎？還是你只是沒有變，是他們害了文明的病，變得虛偽冷淡，壓抑而功利。氣質如百合之美的姐姐與你本同樣是性情中人，她成為大學生，走出鄉村努力將自己融入到現代化的大都市裡，擁有體面的工作，中產的家庭，成熟優雅的舉止，得體莞爾的笑容，鄉村閒揖清芬的恬景早被隔絕於霓虹大廈之外，她擁有世人眼中的完美，卻遺失了昔日閒臥松雲的心境。在母親去世後她擔負起照顧你的責任，在休假陪伴你的日子裡，她漸漸被你們純真自由的生活所喚醒，她無法掩飾她的真我復甦，跟你在一起，熱了就跳進湖裡游泳，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眠去，餓了吃自製的果醬和自烤的鬆餅，閒了就打理花草植物，坐在門口的舊沙發里望望雲，天氣好了與朋友野餐喝酒載歌載舞，有感覺了可以與剛認識的男子一夕歡愛，這放逐心性、隨遇而安的生活原是人類最諳熟的活法，卻被當今世人唾為任性、無所事事的異類。

    如果你是大自然的寵兒，是與現代文明社會格格不入，返璞歸真隱居鄉間的代表，姐夫皮耶是在上層社會遊刃自如、外表紳士內在充滿私慾與功利心的成功人士的代表，那麼姐姐克萊拉就是游移在兩者間舉棋不定的大多數，內心崇尚著自由，卻因別人的看法與世俗的負擔而身心受縛，當姐姐不惜離婚為代價要回歸到你的生活中，姐夫咆哮道：「你會變成跟她一樣的瘋婆子！」然而who care，人生只有一次，必須活得暢快！

    當然，人各不同，有人性本愛丘山，有人沉迷於時尚魅影，有人生來必須在別人身上找靶心為別人而活才倍有價值感，有人隨心所欲，快意江湖，將生死看淡，有人理性得猶如電子機械，按部就班，必須在秩序中獲得心安。無論你是誰，你只代表你，請收拾鄙夷，釋放寬容。

    想起雋總是怪我任性，而我總覺得自己那還達不到任性高度的隨心只是相形他的憂患重重而顯現，他總說我的不顧慮便是加重了他的顧慮，這讓我自覺罪孽深重，情何以堪，總是想掘地三尺找出一桿秤來，秤個公平，看看到底是他的憂慮太重還是我的心事太輕？想起片中的妹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把八爪魚套在頭上，當做新髮型得意的給姐姐看，姐姐笑作一團，姐夫卻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只這一舉就看出是不是同類了，但這有什麼對錯呢，只是本性使然，其實人與人的相處，從來應是合則聚，不必違心也無需自責，因為從來無關對錯，錯只錯在選擇。


    如果你覺得又忙又累又浮躁，在蝸居里看不到幾寸湛藍幾顆明亮的星，那不妨看看這部電影《不設限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