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的感覺——《CRASH》之後

    你知道嗎？走在任何城市裡，你都會和別人擦身而過，別人也會撞到你。但在洛杉磯，沒有人會碰到你。我們總是像隔著層金屬和玻璃。我想我們很懷念那種接觸，我們只有相互撞擊，才會感覺到什麼。這就是接觸的感覺。 ——格拉漢姆
    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忙碌奔波於自己的事情，無心過問別人身上都發生了什麼，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悲傷苦痛抑或是喜悅快樂在我們眼中只是屬於別人的故事，太遙遠，太不可琢磨，於是我們也無心過問。過客。如是之。
    一場撞車，撕破了每個人小心編織的網，撞碎了每個人精心維護的玻璃罩，最原始最本質最透徹的人性便赤裸裸的曝曬在灼人的日光下，發光的人面和暗灰的人影交替、熔合、衝撞，或斑駁疏散，或光怪陸離。眼睛疼痛了，心恍惚了。
    因為被車被追尾而心生怨氣，黑人辦事員無論怎樣也不給白人巡警瑞恩重病在身的父親換醫生，即使這位老警察曾一生致力於為黑人爭取同樣的權益；
    白人警察瑞恩眼見父親為黑人奉獻一身卻得不到任何回報，變成一個種族主義者，將內心的怒氣全部發洩在一對無辜的黑人夫婦身上，卻最終在一場車禍中不顧生命安危，拯救了曾被他侮辱過的黑人導演的妻子；
    黑人導演眼見妻子受辱，卻不敢反抗，讓妻子絕望至極，第二天卻在警察面前突然爆發，為的是救車上的少年；
    新警員壯志雄雄，執法公正嚴明，不帶任何種族主義色彩，本應前途無量，卻在最後錯殺黑人少年，心生害怕而一走了之，終釀成大錯，悔其一生；
    風光無限的法官太太摔傷之後無人問津，最後卻抱著她平日裡頤指氣使的女傭說，你才是我的朋友；
    有著漂亮的妻子女女兒和美好家庭的鎖匠，卻讓家人失去了安全感；
    偵探永遠偵破不了母親真正想要什麼，一直沒有為母親找到他失散的親弟弟，最後親弟弟曝屍荒野的時候，他也永遠失去了母親的心……
    ……
    突然想到了一個很老的論題，人之本性為善或惡？CRASH之後的四十八個小時裡，導演向我們展示了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同地域、不同種族、不同職業、不同社會階層，如一滴滴水珠，折射出社會的萬千百態。沒有誰是絕對善或是絕對惡的，每個人的性格里都有善的成份。被侮辱，被懷疑，被傷害之後，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暴怒、躁動、壓抑之下，人性的醜惡面顯露無疑。這就是真實。真實的感覺令人心痛。呼吸和心跳，在他們由惡向善，由善到惡的輪迴中，變得侷促而強烈起來。
    JANE說，我一直很憤怒，卻不知道為什麼。徘徊於種族、階級、生活、命運中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憤怒的理由，平靜的生活表面下燉煨著大大小小的不幸和撞擊。正如一場CRASH，將影片本毫無關聯的人們推向了一個怨恨循環，於是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散播開來，經久不息。
    其實很多時候，只需要一些理解，一點包容，一絲善意便能將看似可怕的怨恨循環悄悄化解，讓一切回到最初的和平。影片CRASH中，鎖匠天真可愛的女兒飛奔向父親，想用那虛構的防彈披風為父親擋住波斯店主射來的子彈時，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瀰散開來。那是來自心靈深處的撫慰和撞擊。
    沒有人生活明明生活在社會這個群體之中卻想用自己打造的玻璃罩將自己同他人隔離開。沒有人可以再對別人冷漠之後再奢望能得到他人的關心和同情。沒有人有權利在被傷害之後選擇傷害其他無辜的人來換求內心的平衡。少一些躁動和忿忿不平，多一份平靜和返璞歸真，學者體會那種接觸的感覺帶給我們的最原始最純淨的心靈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