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天空》——男性成長和焦慮的夢中夢

    看到靚湯，金髮美女卡梅倫迪亞茲，西班牙美女佩內洛普克魯茲三個長成這樣的卡司名單，再一聽片名《香草天空》這麼甜膩的名字，很容易以為這又是一部標準的好萊塢浪漫愛情喜劇，然而看完影片才發現這是一部往復雜里鑽的電影，夢中有夢，夢境與現實交織，觀眾和男主角一樣，一不留神就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
    一，故事情節
    這是一部關於夢的電影，在我看來是一個關於男性成長和焦慮的夢。鑒於影片夢境與現實交織的複雜狀況，我想先釐清一下思路，按線性順序重新整理一下故事情節。大衛11歲時父母因為車禍喪生，他繼承了父親一手創立的出版公司。成年後的大衛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一次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遇見一位西班牙美女索菲亞，兩人迅速打得火熱，離開索菲亞的寓所後，大衛遇見了眾女友之一的朱莉，大衛的冷漠態度讓朱莉惱羞成怒，開車飛向橋下打算同歸於盡，朱莉當場死亡，大衛雖然死裡逃生，但毀容斷肢。當毀容後的他再次找到索菲亞打算和她重修舊好時，索菲亞拒絕了他。痛苦的他和LE公司簽署了一份合同，這個公司可以將死去的人體凍封起來，並且能讓他夢境裡面根據自己的理想繼續生存下去。大衛死後開始了一個漫長的夢，現實部份就到此為止了。起先這個夢確實是美好的，索菲亞重新回到了他身邊，醫生還修復了他英俊的臉，然而他開始做噩夢，並且不斷產生幻覺，一次次的將索菲亞誤認成朱莉，情急之下殺死了索菲亞。監獄中，心理醫生幫助他分析噩夢，試圖了解案件的經過，在和他的一次次聊天中，大衛逐漸回憶起了那份合同。他再次回到了LE公司，選擇直面人生的酸甜苦辣，而非繼續活在虛幻的夢中。
    釐清了這個情節之後，有兩處是值得注意的，一是大衛為何在自己的夢中虛構心理醫生這一角色，幫助他解釋生命延續這個夢中的噩夢。二是愛上了索菲亞的大衛為何在自己的夢中將索菲亞殺死。這兩點是我認為揭示影片主旨的關鍵，一個關於男性成長和焦慮的故事。
    二，男性成長故事
    首先這是一個關於男性成長的故事。儘管大衛的父親在大衛11歲時去世，但父親的權威仍然無處不在：家中牆壁上的巨幅相片，父親的舊日下屬——公司董事會的7名成員，父親留下的出版帝國。這讓大衛始終活在父親暗黑的陰影之下，對父權生了巨大的恐懼，這就造成了他一直無法在心理上長大，用玩世不恭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不成熟，所以董事會的成員認為他就是個11歲的孩子。對父權的恐懼也是他恐高症的根源——公司的高樓大廈無時無刻在提醒他這是父親創建的。然而他渴望父愛，因此他虛構了心理醫生這一角色，在夢中這個心理醫生一直強調自己的父親身份，對大衛，他也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他關心大衛，幫他解析一個個噩夢，幫他釐清混亂的記憶，把他當作自己的家人，在最後來到LE公司時還謊稱自己是大衛的父親，可見大衛在潛意識裡極度渴望擁有這麼一個慈祥的父親。
    同時他也渴望母愛。不難發現，在夢中，索菲亞對大衛的愛和母愛有著相似之處。她將大衛從昏迷中喚醒，用愛給他慰藉，給他勇氣，幫助他勇敢的摘下面具直面自己，鼓勵他在最後做出回到現實的決定，她始終在呵護著大衛，像母親關愛自己的孩子。《香草天空》這幅莫內的畫更好的證明了這一點。這幅畫是大衛母親留下的，是母親的指代，在夢中這幅畫每次出現索菲亞都在場，第一次索菲亞將醉倒街頭的大衛喚醒，也就是生命延續這個夢的開始，兩人並肩離開，天空變成了《香草天空》中的天空；第二次在索菲亞的鼓勵下，大衛最終決定直面人生的酸甜苦辣，此時的天空也變成了《香草天空》中天空。
    當大衛在索菲亞的愛/母愛的鼓勵下，戰勝恐高症，即擺脫對父權的恐懼，不再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而選擇勇敢地面對自己人生中歡樂和痛苦時，就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成長。
    三，男性焦慮故事
    愛上了索菲亞的大衛為何在自己的夢中將索菲亞殺死呢？這就要借用到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論了。拉康認為男性終生伴隨著閹割焦慮，而女性的身體正是一個被閹割的身體，她們無時無刻都提醒著男性被閹割的可能，於是男性美化女性的身體，使其成為慾望的對象，從而遮蔽其可能造成的閹割焦慮。由此，英國女性主義電影理論家在她標誌性的論文《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中提出，男人一方面愛女人，一方面又怕女人。好萊塢電影中的女性或者溫柔可人，心甘情願屈服於男權，成為男權的陪襯，就像無數好萊塢大片中的女主角；或者是妖魔化的蛇蠍美女，她們性感迷人但又內心惡毒，最終將被男主角制服，彰顯男權的勝利，如《致命的誘惑》中那個讓人心裡發毛的第三者，最終被男主角一槍斃命。
    《香草天空》中的索菲亞和朱莉顯然代表了這兩種女性形象，索菲亞一頭低調的黑髮，溫柔可人，給大衛帶來愛與關懷，朱莉則是性感的金髮美女，但佔有慾強烈，在得不到愛的時候採用殉情這種極端的方式，是一種典型的妖魔化處理。然而可怕的是大衛逐漸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索菲亞還是朱莉，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個極大的噩夢，他無處彰顯自己的男權，女人讓自己陷入了極大的焦慮中。其實我們發現，大衛生命延續的美夢一開始就暗藏了危險因素，當他睜開眼時朱莉的臉一閃而過。因此，他只有殺死索菲亞才能擺脫這巨大的焦慮，
    四，結語
    電影結束於在索菲亞聲音召喚下忽然睜開的一隻眼睛，相對於喚醒大衛，更像是對坐在螢幕前的觀眾所說的：醒一醒，該從電影這個造夢空間中醒來，回到自己真實的人生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