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沒有走過的路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志明與春嬌》(love in a puff)和《春嬌與志明》(love in the buff)是彭浩翔彭sir的兩部電影，既可以認為是姊妹篇，也可以認為是互相獨立的兩部。前者講的是兩人走到一起的故事，後者講的是兩人走散了再走到一起的故事。

對於愛情我所知甚少。或者說，我並不真正懂得如何愛一個人，即使身處其中。看這兩部電影時，總想，愛到底是什麼。
理科講究的是形式化的公理系統，全盤而抽象地掌握，所以篤定而從容；情感一事，多半講究「感覺」，無從定義，函數坍縮在不止一個點，讓人頭大。海子在《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中說：「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說起來可能有點矯情，想一個人的時候，世界確實與我無關，至少，整個世界的輪廓都模糊了。

言歸正傳，春嬌是余春嬌，志明是張志明，都非傳統觀念中的好男人好女人。
古時候，多半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兩人對上眼了，甚至琴瑟和鳴，像李清照趙明誠有個共同愛好，那是最好；倘若沒什麼感覺，甚至各方面相左，一輩子幾乎也就這麼定了，誤嫁中山狼的，怕不在少數。
現在呢，雖然講究自由戀愛了，很多地方也逃不出一些條條框框。適用男適用女剩下的也不少，相個親，看看對方長相，交流一下房子車子家庭背景之類種種，急匆匆地戀愛，急匆匆地結婚，急匆匆地生孩子，開始人生的新階段。瀟灑一點的，年輕時好玩，吃飯約會開房一套流程，成為生活的一部份。都21世紀了，生活方式越來越多樣化，什麼更「好」，根本不存在一個標準，對於他人的生活，也很少有誰能夠評說。

劇情很爛很狗血，但偏偏讓人很想看下去。
《志明與春嬌》里，接近，期待，猶豫，爭吵，吃醋，開房，表白，試探，就像大多數愛情故事裡的那樣。志明小孩子氣十足，害怕壓力；春嬌比志明大，不再年輕，害怕關係終止。春嬌問志明，介不介意大過他，志明說，沒關係，我高過你，是兩人性格的真實寫照。（片子是2010年的，影評很多，更多細節不贅述啦。）春嬌在影片末尾喊出「你撲街啦」（撲街=讓人走路摔死），煞是有趣。
【簡單到沒人想講的劇透慎入】
《春嬌與志明》中，兩人已經走到一起。因為種種原因，生出齟齬，志明獨自隨老闆北上，春嬌放下電話，牽著大狗「然而」，硬生生止住眼淚。飛機落地，大褲衩與天安門這些地標昭示著城市的名字。志明與熱情開朗的大陸空姐尚優優開始交往。
春嬌工作的化妝品公司取消在港業務，注意力轉向大陸市場，春嬌答應赴京做店長。Isabella問春嬌，如果志明出現，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春嬌信誓旦旦，「爆粗嬲爆佢」，志明恰出現，春嬌萬語千言卻只變成一個「Hi」。唯獨「hi」，才恰如其分吧。
插一句，莫名想起吳念真先生的《重逢》，
一天，吳念真開完會，心緒不佳。在剛才的會上，他和人吵了一架。吳念真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公司。上車之後，吳念真聽到車上播放的是自己喜歡的蕭邦。起初以為是電台，後來發現是車上的CD機放出的音樂。
幾句寒暄之後，一直看著吳念真的計程車司機平靜地說：導演，你願不願意聽我給你講故事？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從司機的大學時代開始講起，他和前女友是怎麼好上的，他去當兵，回來之後找工作，後來開公司，兩人如何分手。
車到了吳念真的公司，故事還沒講完。以吳念真的經驗，計程車司機講的故事，多半不好聽。但這次，吳念真完全被吸引了。他說：沒有關係，車停在這邊，你把故事講完。
司機講到開車去機場載客，在排隊的乘客中，一眼就看到了前女友，而且就那麼巧，車正好排到她的面前。按照規定，他是不能拒載的。司機第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是想把座位背後寫有自己名字的牌子拿掉，後來心一橫：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計程車開動，前女友坐在後排，一個個電話打過去，打給家人、公司和朋友，在短短的時間裡，把他們分手之後十年的歷程講完。司機一邊默默地開著車，一邊靜靜地聽著。
到了目的地，前女友突然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對司機說：「我都已經告訴你我所有的狀況……家庭、工作、孩子。告訴你現在的心情……什麼都告訴你了，而你……而你連一聲hello都不肯跟我說？」
又扯遠了。機緣巧合，春嬌結識清華大叔校友（44歲）Sam，開始交往。春嬌與志明都難忘舊情，共同瞞著各自另一半，進行地下工作。
畫外音：這是多麼狗血的劈腿故事啊。
Sam與尚優優都隱隱地感覺到了不對勁，但都沒有發作。Sam表示尊重春嬌決定，尚優優只是緊緊抱住志明。北京郊外某度假莊，春嬌對志明深情道：「我很努力地想擺脫張志明，結果我發現，我變成另一個張志明了」，幾秒鐘後，志明只是說：「不如一起去浸泡泡浴咯。」春嬌難掩失望，背過身去，志明調侃的表情慢慢消失，眉頭凝結起來。志明不是始終遊戲人生的人，只是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所以只能以這種方式保護自己。
KTV中，與同事在一起，春嬌深情唱起甄妮的《最後的玫瑰》，背景里，有人打情罵俏，有人相談甚歡，一切都是開心的樣子，很多時候，歌只是唱給自己聽的罷。志明獨自在另一間KTV包廂中飲酒。春嬌希望結束這種關係，但志明始終給不了一個承諾。萬念俱灰之下，春嬌決定離開。再次狗血地，志明去追……志明發過去一個視訊（影片結束有亮點切勿錯過），春嬌回心轉意（……）。對狗毛過敏的志明提起把「然後」接到北京，兩人的背影在路燈映下離觀眾愈來愈遠。

其他人物提一下。
尚優優是空姐，身材容貌事業線外加小清新生活情調能做飯，簡直完美女神；Sam經濟適用男，不介意戴綠帽不離不棄默默守候成熟穩重，簡直完美高帥富。最後呢，還是被甩得乾乾淨淨，Sam甚至沒有真正開始過。彭sir可能是說，做好男人好女人，是沒有前途的，又或者是說，大陸人不懂得港人要什麼。
黃教主與Brenda碰手那一幕，我#￥#%@*&%……
鄭伊健回憶粉上衣灰裙子的表情，真是令人難忘。夾菜的比喻，更是令人會心一笑。

豬蹄蹄說：「留你們在螢幕里繼續美好，留我在現實里絕望吐槽」，看了這部電影笑過，不等於一定要認同它的價值觀。
還有很多問題。現實生活中有沒有尚優優和Sam這樣的人，如果有，這樣對自己真的好嗎？我不知道。影片的末尾，雖然志明與春嬌又在一起了，但是，後來真的沒有問題嗎？我也不知道。如果志明沒有來車站，春嬌能放下嗎？我還是不知道。所以，電影只是電影吧。

對於愛情我所知甚少。街上看到每一對都希望他們永遠幸福，得知朋友分手會好幾天心情不好，當然，也希望自己幸福。人生的困惑在於沒有人告訴你「正確答案」，情感上大多數人都曾陷入困境，我們所能做的，只是儘可能付出自己的真心吧。
最近很喜歡一句話，「與一個城市建立關係的最佳關係就是走過它的每一寸土地。於是那些無數次的搭錯車下錯站走錯路都顯得溫情而有意義了」。生活亦如是，如果總是因為害怕犯錯而停滯不前，或總是走他人走過的路，該多麼沒意思啊。

寫到這又往回看了看，有點大放厥詞的味道，難免被十年後的自己嘲笑也說不定。可又畢竟是真實的情感，還是留下吧。

 
最後留個圖吧，最早出自tumblr。配文是，關於愛情人們知之甚少，只因為我們不曾如此長久地活。評論裡附不了圖，就留個連結。
http://bbs.nju.edu.cn/file/T/TheoryCS/love.jpg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