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現手法即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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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志明與春嬌》和《春嬌與志明》讓我想起麥克盧漢一個著名的理論，媒介即資訊。這個理論講的是:真正有價值的訊息不是各個時代的傳播內容，而是這個時代所用的傳播工具所開創的可能性及其帶來的社會變革。這個電影裡的存在的是這樣一個理論：表現手法即愛情。重要的不是電影講了什麼樣的愛情故事，而是電影的表現手法就是愛情本身。
恍恍惚惚的光
    其實《志明與春嬌》和《春嬌與志明》之間有諸多不同，完全沒有改變的是導演對用光的偏好。就好像志明與春嬌兩人，蹲下看一隻白色塑膠袋在背街的死角里上下漂浮時，明亮而不刺眼陽光漫不經心的從兩人側臉間穿過，和噴吐的煙氣融在一起，像在夢境裡，又像是隔著晨霧望著對方；又或者是夜晚行駛中的車前燈與映在車窗上不斷流過的霓虹燈，像水汽一樣瀰漫在整個夜色里。
    所有愛情的開始無非也是如此，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牽著走，慢慢沉下去，直到被淹沒，沒了頂，完全浸泡其中，往上看，就是那樣一些恍恍惚惚的光。
不安定的鏡頭
    賈樟柯喜歡用很長很長的固定鏡頭，來表現冗長又平淡的生活。《志明與春嬌》和《春嬌與志明》里用鏡頭表現的是愛情。畫面總是處於晃動之中，幾乎從未停下來過。鏡頭下的人物會有數不清動作，他們交談，大笑，抽菸，接吻，爭吵，奔跑。他們也會思考，發獃，凝視，安靜下來，這時鏡頭會自己晃動起來，像是他們內心湧起的潮水。
        《志明與春嬌》和《春嬌與志明》里有意搖動的鏡頭描述的，正是愛情里那種晃動著的不安定感，它們積攢起來，會變成越來越多的恐懼，消耗著每一個愛著的人，直到有一天徹底厭倦。在春嬌心裡，這種不安定感直到最後仍就存在，她說：張志明，你知道嗎，我真的比你大。毋庸置疑，像這樣不安定的瞬間，愛情里到處都有，重要的是這時有人在你身邊，使你鎮靜下來。比如，他在離你不到半米的地方，與你面對面站著，說，可我真的比你高。
     於是春嬌所有的不安定就這麼被消解了。
會上癮的音樂
    《志明與春嬌》和《春嬌與志明》里有著古巴音樂、法式香頌味道的配樂，與電影裡市井小巷的愛情看似完全不同，可他們卻都有著清淡又不乏味的質感。那些靈動的節奏里，下一個音會停在哪裡，並不那麼容易猜對，這讓人隱約覺得其中藏著懸念與驚喜。這就像一開頭的驚悚故事，像一隻叫「然後」的狗，像伊健的話，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它們讓你意想不到，又不會生出被戲弄之感。這種懸念，這種猜不到，像愛情，會上癮。
     志明著迷了一般的，無論如何都覺得春嬌好，春嬌下定決心要擺脫志明，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張志明。他們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彼此的感情像戒不掉的煙，也像聽這些三拍的，緩慢而慵懶的音樂，不鮮明卻讓人不願按停。
     多年後的某一天，你也許已經想不起來志明與春嬌愛情故事的全貌，他們如何相遇，發生了什麼，結局又如何，但你仍會記得這個愛情故事的味道。使你回憶起志明與春嬌的愛情是怎樣的一種愛情的，恰恰會是那些殘留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斷斷續續的畫面，定格在畫面里明晃晃的光線和幾支記不全的三拍曲調。原因自然是，與這個關於愛情的故事有關的，是那對叫志明和春嬌的男女，而愛情本身的輪廓卻是由電影的表現方式來描摹的。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