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黑幫》：信念的幻滅

（芷寧寫於2012年4月20日）
      法國影片《里昂黑幫（Les Lyonnais）》中涉及忠實與背叛的情節，會令人部份地想起賽吉歐·萊昂的那部《美國往事》，當然，這部法片沒有《美國往事》那樣的跌宕起伏、盪氣迴腸、滄桑恢弘，也不可能像它那樣經典，但同樣有著而濃烈而不可迴避的宿命感和真實感。
    影片拍得清晰規整，雖然片中當下劇情的發生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天，但個中淵源和歲月跨度很長，從童年到白頭，充滿了羈絆和糾纏，所幸該片結構頗為緊湊，過去的幾十年以典型事件有致地散落於現在的幾天之內，在當下進行的計劃、「營救」、受迫、保護、復仇、尋覓真相等一系列槍火忙碌中，不時地回憶起類似情境下的過往，於是，大量的倒敘插敘如風般來襲，但這種頻繁的閃回被處理得有條不紊，頗有章法，還捎帶著一絲時光流逝的哀傷之感，顯露出編、導的能力，而部份場景中對細節部份的再現還頗有意味，對劇情推進和人物塑造具有潛移默化的微妙作用。
    在過去的點與當下的線中，主人公吉普賽人莫蒙的情感方式和為人準則在其間起著串聯的作用。影片花了點時間來凸顯親如兄弟般的羈絆，如童年時的情誼，年輕時僅僅因偷了櫻桃而一同入獄的經歷以及「出來混」以後各自的變化，從中可以看出，莫蒙和他的髮小塞爾日是不同的人，就像《美國往事》中的「麵條」和麥克斯不同一樣，莫蒙重感情重情誼，被捕後，當他看到弟兄被警方嚴刑逼供時，他不能忍受地嘶吼著，甚至以頭撞擊昏死過去，這和「麵條」為給小弟報仇可以拼上性命甚至不惜啷鐺入獄，如出一轍。這種性情已然奠定了其中的悲情成份。
    之前看過和奧利維埃·馬夏爾有關的片子，是他參演的影片《黑幫幫派》，那部影片似乎更為暴力一些。曾經作為警察的馬夏爾在執導作為警察的對立面——黑幫題材影片時，顯得態度公允，沒有美化這夥人，也沒有醜化，只是再現了個人在生死和利益衝突面前的選擇，也暗示著江湖道義、兄弟託命這類「出來混」理想規則的虛化。
    片中的莫蒙一直是個有信念的人，在老去之時，在短短的幾天內他卻經歷了信念的覆滅，當他終於弄明白當年塞爾日的所作所為後，他所在意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兄弟情誼似乎已成了傳說，雖然他一如往日般沉默寡言，但在轉瞬而逝的表情中，能感覺到他的苦痛。熱拉爾·朗萬塑造的老年莫蒙較成功，沉穩而冷靜，用銀行卡嵌上刀片殺希臘佬那場戲，凸顯了這個寡言的人一旦決意行動後的堅決和徹底。
    有人詬病該片高潮部份戲不夠，其實有時候氛圍被刻意渲染營造，反而有失真感。而最後那個擁抱的瞬間，兩個昔日兄弟的各自表情也帶有潛台詞，對比剛把塞爾日救出來時兩人的擁抱，那時的塞爾日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經移形換位，莫蒙曾經的信念也已幻滅，一如他們已經逝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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