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老謀子的獨立製作：張藝謀的《千里走單騎》（同文刊於校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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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當人們距離太近，反而不認識彼此；只有到那遠方，才能理解那伊人的心。

《千里走單騎》，是講關公關老爺的故事。話說當他寄人籬下時，偶聞劉備已到荊州。身在曹營心在漢，關老爺不顧曹操等的勸阻，騎著赤兔馬，保衛著大哥的兩位妻子，一路向西邊殺去。當中的過五官斬六將，自然不在話下；最後，關老爺終於保住自己和兩位嫂嫂的安全，成功的跟劉備、張飛等相會。

所以，當高田剛一（高昌健）得知自己的兒子高田健一身懷重病，卻不願見他老父一面時，他只能靠著健一所攝的錄影帶，嘗試了解對方。其實，這多多少少反應的當代。當我們狂妄的以為了解對方時，真正的關心卻被忽視了。高田縱使沒下此斷言，但他跟兒子的緊張關係，也沒有處理的很積極。就像開場的海岸上，一個人獨來獨往，只有海聲魚群陪伴他。他知道自己使兒子傷心，但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彌補。

錄影帶裡有個承諾，是他兒子高田健一對一位儺戲的演員，承諾要一年後回來拍戲子李加民唱《千里走單騎》。為了了健一這一番心意，他決定隻身前往中國。

故事的轉折點，就在村長跟導遊，帶著高田跟楊楊─那個小孩，一起到城裡的途中。誰知道楊楊在車子拋錨時，偷偷的溜走了。高田不放心的跟了過來，卻也一起迷路。一個是與小孩產生代溝的父親，一個是完全沒見過他爸爸的小孩，他們兩個在石林中，等待著救援。此時，高田拿出了一個哨子，用力的吹著。楊楊饒富興趣的看著這個笛子，高田就給了楊楊。就像一個天真的頑童，楊楊死命的吹著這個笛子，並得意的笑著；而高田呢，也滿心歡喜的看著楊楊。

本來兩個沒有關聯的人，卻因困在一起而互相依偎；高田作為一個父親，他在楊楊身上看到小時後的健一。而楊楊呢，卻可以從高田身上取得一種替代作用－替代他沒見過父親這件事。此時，高田在楊揚身上重新獲得當父親的喜悅；他對這小孩的關愛，把他抱在胸裡的感覺，和那細小的呼吸深。這種悸動，讓剛一想到了遠在日本的健一，並問自己＂有沒有這樣對待健一過＂？就在這荒僻的石林中，他體會了以前沒注意的，或著遺忘的情感。此時，那張剛毅的臉也出現了慈父的溫柔。

當他們被搜救隊發現時，本來大家還想照原定計畫，把楊楊送到監獄。可是高田懂的去聆聽對方的意見。果不其然，楊楊對於素未幪面的父親產生了害怕與抗拒。此時，高田最大的改變就在於，他同意讓楊楊延後跟父親見面。因為他跟健一的代溝，讓這一對父子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知道，此時硬把楊楊推到李加民那邊，這種一廂情願的方式；只怕往後會造成對方更大的鴻溝。所以楊楊留下，高田回到城市裡。可是楊楊此時卻捨不得高田走。他追在車後跑，並用力吹著高田送他的笛子。其實對楊楊來說，這個老日本人是個陌生人，就算有情感也應該不深；可是，那天晚上，在眾星空和石林的陪伴之下，他跟他已經產生了微妙的感情，那種有如父子般的共同心跳，是他們短暫，卻又永恆的回憶。

此時，剛一得到健一的死訊。然而，健一卻留了一封信給他的父親。信裡寫著，是他對以前的關係的懺悔；他後悔拒絕見父親一面，並對父親為他來中國深深感動。健一知道，當初跟父親鬧翻的原因，因為他母親的過世，所造成兩相逃避的結果。剛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把自己流放到海岸邊，讓天與海跟他對話；而他兒子，也做著相同的事。健一說，自己對儺戲的愛，就是愛在那張面具上。因為面具，大家都把自己的情感給藏起來；因為面具，他們倆的關係才會如此緊繃。最後，健一希望父親能原諒他，並懇求與父親再見一次。

高田看著雲南的高山俊嶺，這位年過古稀的老男人，在他剛毅又內斂的臉上，眼淚從濕潤的眼眶流了出來。或許，那天晚上，在他跟楊楊在一起時，楊楊代替了健一，又或著健一代替了楊楊，撫慰了這位老人的心；剛一的眼淚，不但是為健一，也是為了楊楊。

最後，當高田回到那熟悉的海岸邊時，他的眼神，從原來的孤寂，轉而變成了思念。他知道，健一雖然身型以滅，但其的靈魂就在那晚與他同在；他也知道，遠在雲南的李加民和楊楊，他們父子之間的故事；就像他跟健一一樣，總有一天，當對方互相了解時，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千里走單騎》，是在張藝謀拍完商業巨片《英雄》、《十面埋伏》後，一部回歸早期風格的小品。然而，國際大導畢竟地位不同，這次不但請了高倉健來主演，橫跨了中日，張導這次採用了許多業餘演員。從當地導遊、翻譯、甚至當地官員，都是真人上陣。所以，這部小品所呈現出的真實感，讓人誤以為＂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當然，這部論故事，論手法，都不能跟早期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和《秋菊打官司》比，但這部算是近期張藝謀回歸純普之作。頗為感人的故事，自然又生動的效果，跟雲南美如詩畫的風景，都是這部值得一看的原因（其中有個仰角拍高昌健和楊楊，背景是淺藍色的天空，那幕讓我又震驚又感動）。如果你厭恨了張導的大排場，這部有如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小品，還是可以看看。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