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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規劃局--The Adjustment Bureau

命运规划局/联邦检察局/天网逆缘(港)

7 / 270,311人    106分鐘

導演: 喬治諾爾菲
編劇: 菲立普肯迪克
演員: 麥特戴蒙 愛蜜莉布朗 泰倫斯史丹普 安東尼麥凱 麥可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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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stratum

2012-05-04 19:03:06

是否非如此可不可


這部電影的衝突似乎展現為兩個階段:首先是神與人對立,然後是人自身的理性與感性的對立。最後,通過人的理智與情感的融合,而說服神,取消神所設置的宿命與人自身的對立。

上帝——故且讓我們把「主席」看作上帝——安排好的命運里,大衛和愛麗絲的生活沒有交集,但出於偶然,大衛與愛麗絲相遇並彼此傾心。大衛將成為總統候選人,愛麗絲將成為著名的芭蕾舞演員。幾個天使在人間,監督上帝的計划得到執行。他們竭力阻止大衛尋找愛麗絲。「為什麼?上帝的計劃里為什麼不允許我和愛麗絲在一起?」
天使答不出來。他只知道根據上帝的計劃,大衛和愛麗絲不在一起。但這不構成理由,因為只有當一個考慮是從大衛自身出發時,這個考慮才構成讓大衛行動或不行動的理由。天使也默然了,彷彿他也明白,從外部強加而來的神學或神學意義上的宿命,是與人對立的。

大衛衝破阻攔,第三次見到愛麗絲,並共度良宵。另一位天使,湯普森,攔住大衛。湯普森更懂得說服人的藝術。當大衛再次質問:「為什麼不讓我和愛麗絲在一起?」,他清晰地回答:你將要成為總統,愛麗絲將要成為著名的芭蕾舞演員,但如果你們在一起,你的政治生涯不會光輝,愛麗絲也只能去教六歲的小孩跳舞,你們會毀了彼此的前途。

湯普森繼續說:我是在跟你講道理。我在試圖說服你。

是的,湯普森給出了理由。所以大衛被說服了。他把在排練中扭傷了腳踝的愛麗絲送去醫院之後,默然離開——上次對質,默然的是天使,因為他給不出一個屬人的理由,讓大衛停止尋找;這次對質,默然的是大衛,因為湯普森的說服正是訴諸於人的理性,他讓大衛面對一個經典意義上的理智與情感的選擇。

但我要問:為什麼讓愛麗絲成為著名舞蹈家就是理智的選擇,而讓她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以教幼兒跳舞為職業,就是不理智?如果愛麗絲在場,她寧願選擇後者,她就作出了非理性的選擇?——休謨用近乎挑釁的語言再三提醒被所謂「理性」催眠的人們:理性只是、只能是、只應是情感的奴隸!一個不訴諸於自身意願的對「理性」的理解,僅僅是藉助一個帶著光環的概念,綁架了個人本所具有的自由意志。

至於大衛和愛麗絲在一起為何就不能繼續彼此的事業,暫且不談。以及分別放棄了自己的夢想,成就了一個平凡而溫情的家之後,他們是否真的不曾有過後悔,也暫且不談。我感興趣的在於:是什麼,構成了那種「非如此不可」的愛情。

大多數愛情都不是「非如此不可的」,因為愛情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它常常美好而讓人陶醉,但在與具體抉擇發生衝突時,又往往是曖昧的,因為呈現出更大的不確定性而讓人放棄。日常中的愛情更不可能是一個突兀的存在,而是融合在生活中成為更像親情的東西(就像亞里士多德說的,元素在整體中是潛在地存在,只有整體瓦解之後,元素才作為一個新的實體而現實地存在)。
說老實話,我沒從電影中感覺到,大衛和愛麗絲之間存在這種「非如此不可」的聚合力,儘管他倆之間一再如此表白,彷彿文藝腔的誇張。

但我承認這種必然性般的愛情,是存在的。在我可以理解的限度之內,比如阿伯拉爾和艾洛伊斯,阿倫特對海德格爾,等等。因為我只能理解有理性根據的內聚力,這裡的「理性」不是計劃意義上的理性或工具理性,而是一種恆定的超越了人間的種種因緣際遇的存在場域。就像一道方程和它的解,註定了就在那裡,既是先天的,也是必然的。
但這樣講太靜態了,忽略了另一個關鍵因素:互動。那麼,一對「非如此不可」的戀人,就像一道方程的形成過程,方程的形成趨向於一個獨一無二的解。他們互為彼此的解。

因此我仍然覺得,如同政治和神學,愛情並不具有自主性,而毋寧是人格與人格之間的一個推論和一種照耀。「非如此不可」的愛情,並不是讓那對戀人在對自我的放棄中成就一個新的整體,甜蜜的共同體,而是因為彼此,而成為一個完整而充沛的自己——這個成為自己的過程,僅僅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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