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

要是說起來，那時候我也是劇中小元那樣的年紀。

喜歡這部電影的原因，也是出於一種濃烈的親密的感覺。他將我拖回了90年代，劇中每個熟悉的場景，都會讓我如鯁在喉。

我的家雖然在南方，卻是安在一個小小的廠區，而在我有記憶的時候，他已經在經歷著改革的陣痛，凸顯出著說不出的荒廢和頹敗，卻成了那個年代孩子們的樂園。

路邊牆漆都掉了的平房小飯店，我們廠區也有個，美其名曰食堂，我卻從沒有在那吃過一頓飯。只記得食堂老闆娘的女兒比我略長一歲，我們一群小朋友經常聚集在小平房外的路上曬著午後的陽光打牌跳繩。再往前一點，是有正經的食堂的，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廠房，同樣沒有吃過飯，卻在那空曠的大廳裡第一次被大一點的小孩兒傳說了鬼故事，從此不敢晚上一個人出門上廁所。那時候食堂老闆娘手裡還有很多殘餘的稱為餐票的東西，小孩兒們人手一捆，就覺得自己擁有了好多好多錢。

我們的廠區座落在鐵路旁邊，離火車站很近，從小被大人教育鐵路上面軋死過多少多少人，恐嚇我們不要去鐵路上邊玩兒。可我們總偷偷摸摸的爬上去，卻發現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記得那邊常常有貨車停靠，住在那片的人們真是窮慘了，會上貨車偷鐵塊去賣。在我們心中，「偷」曾是個那麼嚴重的字眼，以為告訴大人們會將小偷繩之以法，卻不想正義在這個世上或許只殘存在小朋友們的心中了。

曾經我家住在一溜小平房的最邊上，回家要穿過一條黑黑的走廊，房頂是用橡膠封起來的，每天晚上會有一大群老鼠從屋頂穿梭而過，下雨天更是到處滲水。我卻從沒覺得苦，只是羨慕能住像電影裡邊那種能住兩層樓房的人家。只是因為他們的房子比我家大，不用穿過黑黑的走廊。

院子裡有個叫水塔的事物，在那生活了將近十年，只看見過一次水塔出水。旁邊種著幾顆梧桐樹，到春天的時候梧桐樹會開花，飄飄揚揚，滿地的落花。水塔後面是捉迷藏時小孩兒最喜歡躲的地方，自以為隱秘，卻不想大家都以為隱秘，卻成了最容易被找到的地方。有次捉迷藏躲在後邊，有兩個大哥哥用泥巴做象棋，我看的入了迷，等回過神來，天色已晚，玩遊戲的小朋友們早已經把我忘記，各回各家了。

電影裡閒置的廠房，其實並沒有透露出破敗之感。我記憶裡的廠房，玻璃上會有厚厚一層灰，或許打壞了幾個，廠房大門打開，還有沒做完的活兒，卻一個人都沒有。廠區裡面一條一車道的水泥路，也是唯一條水泥路，成了我們練習騎自行車，晨跑的好地方。記憶裡的廠區是一塊寶地，荒草里閒置的生鏽的鐵器，能被我們想像成廢棄的飛機，玩命兒往裡面鑽；一個夠不著的水箱，我們能想像裡面實際上養著很多金魚；春天下雨時的窪地裡，會有很多蝌蚪，我們撈出來，帶回家，會被爸媽喝罵著扔掉。可是記憶裡面，卻從沒有車間裡機器轟隆作響的聲音。

絮絮叨叨的閒扯，我本以為自己想不起那麼多，卻沒想一開始寫，記憶就像流水般傾瀉出來。

屬於90年代的回憶，還有很多很多。我本來還想寫，卻覺得不必了，大可不必。他們都強烈的印在記憶深處，絕不會消散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