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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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西西里島的美麗傳說》

西西里島是屬於義大利的一個島嶼，從導演對它的描述來說，這是一個鄉下地方。庸俗的居民、簡陋的公共設施斷送了它的希望與可能性。導演的另一部作品《天堂電影院》，故事也是發生在西西里島，片中有一段這樣的情節，老人一定要托托離開這裡去別處發展，因為這個鄉下地方只能扼殺他的天才。縱使導演的描述如此不留情面，但那種深切的懷念、動情的追憶卻充盈在每一格膠片中。西西里之於朱佩賽，恰如上海之於張愛玲，北京之於老舍，台北之於白先勇。

影片以一個小男孩的視角講述了一個美麗女子馬連娜的悲慘遭遇。馬連娜是西西里島最美麗的女人，她的美，令所有男人垂涎，令所有女人嫉恨。這所有「男人」中，也包括主人公小男孩。馬連娜丈夫死訊傳來後有人風傳她與有婦之夫牙醫有染，惹上官司，幸好聰明的律師的幫助讓她免吃官司，可律師要的報答確實馬連娜的身體。後又因為戰爭食物短缺，馬連娜為生計成為了真正的妓女。義大利戰敗後，馬連娜被嫉恨她的女人羞辱，離開了西西里。而此時她的丈夫卻活著回來了，只是丟了一條手臂。丈夫四處尋找妻子卻沒有下落，這時，小男孩把目睹的一切寫信告訴了丈夫。一年後，夫婦二人重新回到了西西里島。

影片有許多成為經典的段落。馬連娜走在大街上引起所有人注意那一段，把一個與眾不同引人注目擁有極致美貌的女人表現得淋漓盡致。導演在這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主觀效果濃得像一幕誇張的話劇。優美輕快的音樂、明朗的光線和流暢的運動鏡頭，完美地成就了一個不屬於人間的美人。

另一個段落也是著重表現馬連娜的魅力。在小男孩偷窺馬連娜，鏡頭直逼馬連娜的性感部位，多用特寫、近景，沒有一絲忌諱，將馬連娜的一切都展現給觀眾，準確的說，是強制地塞給觀眾。

這一切都是為了展現馬連娜的美，一種夢幻般的、不可觸及的美。馬連娜在影片中是一個美的符號，象徵著導演心中一直追求的美。而這一切悲劇發生的原因就在於這美太過於美，美到任何一個凡夫俗子都想要佔有，而這種來自私慾的邪念終於將美毀掉了。這種美被庸俗化、被蹂躪、被迫害，最終只有逃離。我認為小男孩就是導演。導演就像小男孩一樣，一直關注著這種美，想追求它、得到它，卻始終不能如願，於是索性當它的保護者。

影片最後，馬連娜的橘子掉到地上，小男孩幫忙拾起。馬連娜對他說：「謝謝你的幫助。」這句話可以做三層解讀：一是謝謝幫助撿起橘子；二是謝謝他一直以來的愛慕和給他丈夫寫信；三是導演真正想要的，也是這句話。而只求充當美的崇拜者、保護者。

 

最後說一點題外話。馬連娜回到西西里島之初，那些嫉恨她的女人依舊說著惡毒的閒言碎語。而當馬連娜開口說一句「早安」後，她們的態度瞬間轉變了，送她衣服，告訴她哪的蔬菜好吃，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人莫名其妙。在我看來，這真是神來之筆。

「早安」是馬連娜對這些女人說的第一句話。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身上高傲的氣質也消失了。也就是說她之所以受人嫉恨就因為她的美與高傲。這種高傲映襯出那些女人的自卑與可憐，於是她們巴不得毀掉她。可是她們又十分渴望馬連娜的親近。就像有的人總要罵一罵那些高人一等的人，可當那些「高人」賜予他們一些眷顧的時候，他們就會像狗一樣追隨那些「高人」了。導演把人性看得太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