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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的木

2012-05-27 17:06:29

我無法以塵世的情感來比擬心中的這份惆悵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無法以塵世的情感來比擬心中的這份惆悵,這是愛倫•坡的小說《厄舍府的倒塌》中的一句話。影片結尾,Henry Barthes向全班講愛倫坡的這篇的小說,他說:「我們知道厄舍並不僅僅是一個老舊的搖搖欲墜的宅邸,它還代表著我們自身的存在。」這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Henry用低沉的嗓音讀著小說最初的章節,讀到原本坐滿學生的教室轉眼變成廢墟,滿地的紙在渾濁的風裡翻動著,那種陰鬱的破敗感像極了愛倫坡那篇哥德式小說中的場景。愛倫坡寫道:「這裡的一切並不特別破落,石牆沒有坍塌,完整如初的佈局和個別粉碎的石塊顯得極不協調,這讓我不由想起荒廢的地窖中的舊木雕,由於多年來接觸不到一絲外面的風,看起來還完整,其實早已朽爛了。」Henry沒有讀到這裡,他最終會讀到的,影片難得的一絲暖色給了Henry和艾瑞克a的擁抱,但溫暖在最後還是被吞沒了,所謂的希望不過是自贖的一個背影,而實質上我們都是沒有靈魂的人。
要不是Adrien Brody曾在《鋼琴家》中表現過那種無處生存的絕望,你很難相信有那麼一個男人居然能將那麼一種縹緲的撕裂感表現出來。如果說鋼琴家到最後是用身體的消瘦來表現生存的困境,那麼在這部影片中,他所要表現的是靈魂的消瘦及消解,他確實做到了。Henry在公交車中第一次遇到艾瑞克a時囚禁他的童年記憶碎片式地出現,他難以抑制地哭了出來,他想挽救那個孩子大概從那時就開始了。Henry拒絕了Meredith一個擁抱的要求:不是我不能擁抱你,只是他人的罪愆監禁了我,還未能給自己開解便過早給了自己救世者的重擔,此刻這重擔正在壓垮我,我不過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逃避者,我不能用一個不完整的靈魂去擁抱你。Meredith歇斯底里地跑開了,於是Henry又一次被記憶奴役,內心的撕裂感仍然帶給他震怒,那至少還是一種情感。而後在四面而來的壓迫感中Henry不顧艾瑞克a的喊叫把她送到了看護中心,而後Meredith終於被死亡所誘惑,她相信「自殺是永久解決暫時性問題的辦法」,而後Henry那個避讓的軟弱的靈魂終於破碎,detachment得到最初的實現,顯然把這個多義的單詞僅僅翻譯成超脫是不夠的。Henry對女同事說:I』m not here. You may see me, but I』m a hollow.(我的靈魂不再這裡,你也許可以看見我,但我只是一副軀殼。)世界彷彿有這麼一條法則:如果不能讓他們活著,就讓他們死去,如果不能讓他們死去,就讓他們破碎。如果一個人的靈魂不存在了,他們怎麼活下去都可以了。
「我覺得自己呼吸到一種悲涼的氣息,一種陰森沉鬱的不可救藥的氣氛四處漂浮,浸透了一切。」
那個虐貓的小孩Raven被問起感受的時候說:I feel trapped like the cat(我覺得我像那隻貓一樣被困住了),這句話,比他滿手鮮血虐貓的那個場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殺死那隻貓,他所體會的其實是殺死自己的感覺,這和Meredith的自殺在性質上有著某種共通,他以貓的死亡寓言自己的生存狀態,以解脫貓來感知自我的解脫,解脫,以毀滅的方式。每個人都生活在一個窄小的洞穴里,每時每刻都在窒息卻不得死去,無知無助地等待著靈魂的衰敗,或者等待壓垮自己的罪愆,或者,突然的超脫。Henry Bathes其實是跟他們一樣的人,在客觀與主觀的牢籠里殺死他人以完成對自己靈魂的殺害,被社會傷害的人最終是被自己所傷。
Henry與艾瑞克a擁抱的那個鏡頭其實應該是這個故事的結局,他害怕Meredith的悲劇會在艾瑞克a的身上重演,因為最殘酷的無非是將人救起又將其推入深淵,如果就這樣結束那麼detachment單譯為超脫便合理了,但是導演不能那麼做,因為都是有罪的人,自贖永遠不能夠完整得實現,因為在每個人完整的面目背後,靈魂已經消解並不再能夠進行內心的重構。最後Henry朗讀愛倫坡的場面是個幻象,但他已想像不出人世溫暖的光景,這幻象才是真實,他將置身厄舍府的頹圮中,看著無處置放的恐懼帶給眾生不可逃避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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