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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失控--Chronicle

超能失控/夺命异能(港)/编年史

7 / 265,578人    USA:84分鐘 | USA:89分鐘 (director's cut)

導演: 喬許傳克
編劇: 麥克斯蘭迪斯 喬許傳克
演員: 麥克喬登 麥可凱利 丹恩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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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康康

2012-06-13 09:31:22

類型片也可以作為一種方法論


就像分析一個文本,你可以用作者論的分析視角、用女性主義的分析視角、用精神分析的分析視角、用意識形態批判的分析視角。這些亂七八糟的主義,說白了就是一套工具,幫助我們來更好地理解文本。

現代哲學不講本體論了,出了結構主義、解構主義之後,好像連認識論都不敢再隨便說了。哲學家提出個自己的哲學觀點之前先給讀者(其實是那些批評家)打個預防針:我這個是方法論的觀點,所以你們就不要噴我了啊。方法論因為不強調自己有普適性和絕對性,所以最能擺脫當代對於哲學理論形上學的指責。

比較諷刺的是,現代主義的哲學家沒一個逃過了這樣的指責,雖然他們在自己最風光的時候總是指責別人和前輩沒有擺脫形上學的思維慣性,但當後起之秀們需要打破他們的哲學觀念建立起自己的理論時,無一不是同樣指責他們的哲學依然帶有形上學的痕跡。比如胡塞爾、比如海德格爾、比如薩特、比如列維-史特勞斯、比如德希達。

所以在當代,談哲學最穩妥的方法是,先跟對方說清楚,咱們只談方法論。所以你就別跟我唧唧歪歪了。我知道我的理論有缺陷,我知道我的理論只能說明局部,但我的理論就是一種方法論,一種新的思維工具,所以它的缺點正是它的優點。它能夠啟發你以新的視角看待這件事情。所以你看,布洛克曼在當代為結構主義進行辯護時的策略,就說結構主義是一種方法論,甚至不是認識論哦親。

所以同樣,作者論啊、女性主義啊、精神分析啊、意識形態批判啊,雖然作為一種理論都有它的缺陷和侷限性,但作為一種進行電影文本批判的方法論,還是可以保留它們的地位。

=============以上是廢話,可以看作我的吐槽,華麗的分割線=============

很多人給我推薦說這部片子是反超級英雄的電影,但看完後很明顯,這部電影的主體是關於青少年成長問題的,應該跟《魔女嘉麗》、《大象》、《讓我們談談凱文》和《機遇編年史的71塊碎片》是一類電影,而顯然跟《蜘蛛人》、《超人》、《蝙蝠俠》甚至《全民超人漢考克》不是一類電影。

所以《超能失控》當然也就談不上反超級英雄,導演既沒有在影片中把超級英雄電影的固定套路作為嘲諷對象,也沒有在影片中把超級英雄所反映的意識形態作為批判對象。其實除了用上超級英雄的一些概念和元素外,這部電影根本上和超級英雄沒有任何聯繫。《魔女嘉麗》也談到了超能力,但不會有人會認為《魔女嘉麗》是一部超級英雄片吧?

但同樣顯而易見的是,《超能失控》也不能簡單等同於《魔女嘉麗》,超級英雄片對於《超能失控》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解釋這個現象呢?

這就是文章前面談到的,超級英雄這個概念在這部電影中不是本體論意義上的,而是方法論意義上的。

超級英雄片,作為一種類型片的概念,它具有本體論意義。比如我說「《蜘蛛人》是一部超級英雄片」,跟我說「蘇格拉底是人」,超級英雄片和人這兩個詞都承擔了「Being」的形上學本體論意義。

但放到《超能失控》這部電影上,超級英雄片則構成了方法論上的意義。超級英雄類型片的一些前提設定和觀眾預設,幫助這部電影的影像美學得以進一步形成。如果不藉助超級英雄這個概念的工具價值,那麼這部電影就是無法拍成的。

我說無法拍成是無法形成這部電影現在所呈現出來的樣態。關於青少年成長問題的電影太多了,要在主題上拍出新意實在太難。拿這個故事跟《魔女嘉麗》對比,基本上會發現兩個故事沒啥區別。所以能做出創新的只有講述手法和影像美學上。《讓我們談談凱文》運用了兩個時空的雙線敘事的方式來講述成長問題,《機遇編年史的71塊碎片》則運用散亂和碎片化的剪輯方式來達到一種新聞片的效果。

《超能失控》跟風了近期比較流行的偽紀錄片風格,這本身在敘事和影像風格上沒什麼新意,《女巫布萊爾》、《鬼影實錄》、《死亡錄像》、《心中的惡魔》、《苜蓿地》都玩過了。本片的真實感和衝擊力還不如《機遇編年史的71塊碎片》來得強。

而且本片到了派對那個段落時,著實讓我迷惑了起來,居然出現正反打了?後來我才理解導演的規則,只要有攝影機在對面,電影畫面就可以表現,不管那個攝影機是誰的。這樣倒是方便敘事了,但就完全消解了偽紀錄風格的價值,因為事實上,導演將不同攝影機的片段剪輯到了一起(正反打的出現是最讓人困擾的),而偽紀錄片的真實感原本就來源於攝影機的存在導致電影裡的時空沒有被人為割裂開來。

這種缺陷被超級英雄的元素所拯救,使得這部缺點多多的電影產生了自己最大的特色。那就是在電影后期,當男主角掌握了能使攝影機自由漂浮的能力後,偽紀錄的風格與超級英雄片的華麗場面調度被結合到了一起。這是這部影片觀感上最讓我爽快的地方,也是唯一讓我感到新奇的地方。

在此之前,誰能想到超級英雄片的超能力設定可以作為一種方法論,來拯救偽紀錄片在敘事和場面調度上的困難?超能力的設定,不在本體論的意義上影響這部電影(也就是說,這部電影並未因為有超能力而被歸納為超級英雄片),反而在方法論的角度上影響了這部電影的影像風格和場面調度。這給我帶來的最大啟示是,類型片作為一種方法論,可以為各種其它形式和其它類型的電影注入新的生命。

在以前的好萊塢電影中,類型的混搭就並非一種新鮮事物。歌舞片和西部片的結合,喜劇片和西部片結合,都能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而最早是歐洲的藝術片導演,開始有意識地把好萊塢的類型片作為自己手中的工具,來完成藝術片的拍攝。比如戈達爾的《精疲力盡》與強盜片的關係、哈內克的《白絲帶》與懸疑片(或偵探片)的關係、法斯賓德的《恐懼吞噬靈魂》與女性情節劇的關係。但像這樣,好萊塢類型片本身把其它類型片作為一種方法論來運用,似乎還是一種新鮮的嘗試。也許這又是好萊塢一次華麗蛻變的預演?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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