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或是死亡

  有2個女孩，在花季年齡，都真真切切、不止一次地萌生過自殺念頭。
 

  女孩A五官秀美，但從未有人讚她漂亮。因為接近200斤的體重，使她五官被擠變形，永遠只能穿寬鬆的超大碼衣服，毫無曲線美可言，頭髮又亂蓬蓬，她整個人像一隻臃腫的大象。

  她每次在課堂上舉手發言，獲得老師肯定，惡毒的同學就會譏諷一句：「胖婊*子，就你愛出風頭。」內心剛充盈一絲喜悅，瞬間卻被冰封。

  沒有男生喜歡她。孤獨的她愛上了繪畫和攝影。由於內心無盡陰鬱，她的畫和照片永遠是灰暗主題，扭曲哭泣的人臉、破碎物品、黑白色調，令觀者不安。她父親擰著她的耳朵，粗暴地打她：「你畫的是什麼狗*屁，你就不會畫點令人愉快的東西嗎？！辛苦工作回家，還要看你這些讓人心情更難受的怪玩意！」「你這肥胖的怪物，哪有人梳你這樣的髮型！」

  突然，有一天，她黑雲密佈的天空中出現了一絲金光。新來的老師艾德里安布羅迪，英俊，高大，乾淨，溫柔，善良，諸多美好的優點，都集中在他身上，他那對八字眉，更為英俊的臉龐增添了憂鬱的文人氣息，每次當他蹙眉，她都深深為之心折。

  他對她尊重、友好、溫和。她偷拍了很多他的照片，放在閨房中無數次撫摸親吻。他對她的一個微笑，一句簡短的鼓勵，都是她心房中珍藏瑰寶。

  有一天放學後，教室裡只有他一人，她鼓起勇氣，羞澀地送上她為他拍的一幅照片。他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她臉都紅透了，激動之餘，情不自禁和他說了很多，傾訴她內心的絕望。他有點意外，但很禮貌地傾聽。說到最激動處她哭了，她問他：「我覺得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喜歡我！老師，你喜歡我嗎？」

  他很肯定地回答：「是的，當然。」

  聽了這話，她哭聲更大，情緒激烈地撲進他懷裡，他深感突然，有點難以接受，但他無法推開這樣一個內心重傷、嚎啕大哭的學生，於是他輕輕地搭著她肩膀，輕拍她，並安慰她，同時又努力保持禮貌的距離，不使得他們之間距離過近、超越師生距離。

  就在此時，他的女朋友，一位美麗的女老師推開教室門，突兀地看到這一幕，她尖叫：「你在幹什麼？你怎麼能抱著她，還在摸她？」

  兩人迅速分開，女孩聽到女老師一連串的追問，羞愧的無地自容，立刻逃離教室，難過的情緒翻江倒海，瞬間淹沒了她。

  同學無數次的惡毒嘲諷，父親無數次的粗暴打罵，對老師的愛意剛萌成一朵花卻破碎為羞赧的碎片。她絕望了。

  她做了很多小蛋糕帶到學校分給同學老師，男老師看到她，走過去微笑地和她說話，他看到幾十個小蛋糕都是白色的，表面畫著笑臉，只有唯一一個小蛋糕與眾不同，黑色的，表面畫著哭臉。他說，我可以要這個黑色的蛋糕嗎？


  她說，不，這個蛋糕是留給我自己的。

  她遞了一個白色蛋糕給他，當他走後，她凝望著他美好的背影，將黑色蛋糕一口口吃了下去。很快，她大口吐血，向後倒地，臃腫的身軀將身後的佈告牌壓倒了，發出巨大聲響。老師同學們都驚呆了，校園裡一片騷動。

  她不想活了，親手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他的背影是她世界中最美也是最後的一片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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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B，皮膚很黑、有點駝背、頭髮剪得很短，戴著眼鏡。整個入土氣又難看、像個男生。父母工作忙，感情失和經常吵架，沒有時間照顧她，她完全不會打扮。

  由於看多了愛情小說，無心學習，成績差，不受老師喜愛。她也不在乎，因為小說裡的女主角很多都是學習差，特別是數學一塌糊塗的呀。她認為「學習不好、上課講話、傳紙條、給老師起綽號、對老師不尊重」也是一種「可愛的個性」。於是成績越來越差，老師越來越不喜歡她。

  小說女主角經常「爽朗地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於是她也這樣笑，只可惜同樣的動作，做在美女身上令人賞心悅目，做在醜女身上則令人厭惡不適。她發展成經常「呼呼地發出一陣瘋婆子般的傻笑」。

  她喜歡上同班一個男生，難以隱藏內心的少女情懷，將心事訴與女同學。可惜女生嘴總是較壞，漸漸此事被傳得全班皆知，變成閒談笑料。

  那個男生喜歡的是清秀美麗的班花，完全不喜歡醜陋晦暗的她。他經常出盡百寶，說笑話給班花聽，只為博得班花嫣然一笑。但他對她非常討厭，當面說過無數難聽傷她的話。所有傷人的詞彙，都像一把把利刃，將她傷得體無完膚。她哭了，哭泣的樣子比平時又難看了好幾分。

  班花生日時，很多男生送布娃娃討班花開心，她羨慕眼紅得滴血。新年時，她鼓起勇氣送他一張賀年卡，千挑萬選的卡片、千斟萬酌寫出的祝福語，他收到後隨手扔了。
  

  校運會，每個班級走隊列，老師因她駝背、形象不好，讓她不要參加本班隊列，以免影響效果。運動會當天，每個班級隊伍前面，班主任都選一名最漂亮的女生舉著「某某班」的牌子。班花婷婷玉立的舉牌走在前面。她躲在遠處角落裡看著，覺得自己像一朵卑微發霉的蘑菇。

  父母、外貌、成績、喜歡的男生、一切事物都那樣令人灰心，連她自己都討厭自己。她在日記里，無數次寫到，一定要狠狠地改變自己，變成像班花那樣受老師和男生歡迎的女生。

  畢業考轉眼將至，她收拾了自己破碎的單戀，將心思全放於學習上，她打定主意，若是這次考不上理想的學校，就自殺，連自殺的方式、衣物、地點，都仔細寫在日記里。地點就在理想的學校，她想，考不上，我死也要死在那裡。

  最後關頭的努力，加上上天的仁慈，最終她考上了理想學府。拿到錄取通知的那一刻，她真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受到小時候的教訓，她升學後學習異常刻苦，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第一、對老師畢恭畢敬，尊敬到甚至獻媚討好，成為了所有老師交口稱讚的好學生。

  她慢慢的，一點點變美了。首先，她變白了，皮膚一白，人就顯得乾淨。然後，她換上了隱形眼鏡，其實她有一對非常美麗的雙眸，只是以前被厚厚的框架眼鏡遮擋了。再然後，她參加了學校的禮儀培訓，變得挺拔修長，再也不駝背。她進了實習單位，留起長髮，學會化妝，一點點提高自己的化妝和穿衣品味。

  她再也不是小時候又黑又土的醜女了，她蛻變成為了一個秀麗文雅、很多男人追求的美女。

  她畢業後就沒有遇見他，直至10年後的同學聚會。

  她站在他前面，背對著她，轉身時，他看到了一張非常美麗的臉蛋，耳上戴著珍珠耳墜，更襯得雙目秋水瞳瞳。這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她，一陣驚愕，他脫口而出：「哇！女大十八變！」

  她心酸，往事瞬間浮上心頭，其實這麼多年過去，她一直不曾釋懷過。

  她在心裡對他默念：你，知道嗎？為了你這一聲「哇」，我付出了多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