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好人有多難？

成為好人有多難？

藉著日本電影周的機會在影院觀看了《永遠的三丁目的夕陽》，情節發展到後半段的時候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幹過，以致於在某個瞬間我擔心要是電影突然結束燈光亮起照著我滿臉淚痕豈不是有點兒丟人。言歸正傳再說這部電影，讓我觸動最深的地方是「這部電影裡沒有壞人」。
誠然，這部電影的主題並不見得多麼高深甚至有些「普世價值」，所有的人物對白也都清清楚楚沒有故弄玄虛，然而當這群小市民的平凡生活透過鏡頭展現出來的時候，有股乾淨的暖流直達身體，熱了心腸。如果我揣測的不錯，對於中國觀眾來說，觀看這部電影的心情是感慨遠遠大於感動，而這是背後是對傳統人際關係的一種鄉愁。
我說這部電影裡沒有壞人，並非說裡面的人物都是「高大全」的人間楷模。他們都有自己鮮明的個性以及所伴隨的缺點，但你無法從中找出人與人的敵意，更多的是對生活的誠懇以及與人為善的態度。或許真實的日本人並非電影裡所表現的如此誠懇和友好，但至少這部電影試圖向我們揭示一種更好的可能性，如何營造溫情的環境，如何創造和諧的社會（借用我們如此時髦的一個詞彙）。
當我們還沒有對上述問題產生明確答案的時候，不妨問問自己：做一個好人很難嗎？我想不但不難，與人為善反而應該是最簡單的事情。理由其實也很簡單，與人為善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可以在人與人之間傳遞積極樂觀的能量，而這些都可以減少孤獨感增加安全感，從而讓人離幸福更近一步。
那為什麼我們遭遇的現實似乎在講另外一套理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好人沒好報。我嘗試問自己另一個問題，如果讓中國導演來拍這麼一部電影，又會呈現出來什麼樣的作品呢？說實話，這類「T台式」電影在我們這裡還真不少，但拍來拍去感覺總是不對勁。往深里想，你會發覺，我們的這類影視作品總是需要有一個鬥爭的反面人物，只有通過這個反面人物才能展示正面人物的「偉光正」，只有通過反面人物最後的痛改前非追悔莫及才能展示「偉光正」的強大號召力。這當中有沒有問題？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那就是——不把普通人當好人。普通——不是好的，甚至成了不好的，這種非白即黑的兩分式思維使得很多人喪失了成為好人的機會，因為當他們在現實中面臨成為「好人」或者「壞人」的選擇時，不得不考慮選擇前者的成本。畢竟矮化教育幾千年，自我認同的信仰還是那麼薄弱，一旦做事情難以明哲保身，那麼中國人下意識的舉動往往是走向反面。
讓我們暫且擱置上面的結論，追問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的影視作品——擴大來說，為什麼我們的文化富有這樣的對抗思維，為什麼正確需要通過錯誤來標榜，光明需要黑暗來映襯？我看這恐怕還是革命思維的一以貫之，理性上講是要打擊異己，感性上看則是骨子裡的不自信。
長話短說，點到為止。讓我們重新回到文章標題給出的問題：成為好人有多難？我看不難，只要我們有一個正常的文化，一個正常的社會，一個正常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