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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昇冒險王國 Moonrise Kingdom

月升王国/小学鸡私奔记(港)/月亮王国

0 / 0人    94分鐘

導演: 魏斯安德森
編劇: 魏斯安德森
演員: 布魯斯威利 艾德華諾頓 比爾墨瑞 法蘭西絲麥多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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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米

2012-06-25 21:04:50

In the Kingdom, Childhood Courage Dies or Thr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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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記憶里,我們曾經見過那樣王國,那裡像傑西和萊斯莉的特雷比西亞(Terabithia),彼德潘的夢幻島(Neverland),卡爾和艾麗的仙境瀑布,而這回,韋斯再次創造了它的另一個形態,在礁石和樹林外,一片小小的海灣,黃色的帳篷,屬於兩個12歲少年的月升王國(Moonrise Kingdom),並再一次證明他濃烈個人視覺風格和獨立精神的又一次勝利。

雖然目前只在電影院裡看了一遍,但《月升王國》里安德森風格結構的完整性鮮明地體現在他看似鬆散的敘事風格上強迫症一般的對稱感。鏡頭語言中依舊充滿了耐人尋味的畫面構圖,開篇的圓形地毯和旋轉鏡頭以及許多極度對稱的畫面,模仿歐洲油畫似的的前後景結構,從特寫往外推的長鏡頭和從廣角到人物衝入鏡頭前的特寫,俯視,分鏡,還有Sam和Suzzy通信時快速的剪切和搖擺。安德森不用多說而是從一開篇就不斷地把他那些偏愛的意象不停地拋到我們眼前,黑膠唱片,黃色旅行箱,紅色格子包,望遠鏡,Suzzy不停重複的動作,直到Sam的出現,我們才恍然大悟,然後它們就成了兩個孩子出逃之旅不可或缺的象徵,還有那些絮絮叨叨的字條。

這是一個可以從中間摺疊來看的故事,開篇和結尾的場景,相遇時和最後時刻的教堂場景,前後兩次出逃,以及兩次逃跑途中Suzzy為男孩們念故事、電報分鏡和我們愛德華諾頓對著錄音機喃喃自語的情景。這樣巧妙精心的安排很多,安德森讓他故事裡面的每個人都透出了那麼點歇斯底里般的情緒,強迫症似的去相似又不同的地方重複相似卻又不同的行為。

而再細膩的風格都是要服務於故事本身,Sam和Suzzy的故事並非另闢蹊徑,如瑪莉 and Max一般彼此傾訴互相慰藉的兩個孤獨不安的靈魂,如《仙境之橋》里一樣出逃自我救贖的兩個孤獨的孩子。但Sam和Suzzy的故事最大的不同在於,這裡有了孩子們的愛情,那笨拙的模仿著大人們相愛模式的卻讓大人們自慚形穢的純粹的情感。

韋斯安德森依舊昏黃的畫面和濃烈色彩的長鏡頭裡,隨處瀰漫著孩子們那個純潔的世界裡,純粹的孤獨感。可是這種孤獨,並不讓人絕望,這是與大人們世界裡的孤獨最大的區別,我想潘多拉把盒子遞到孩子的手裡時,在他們看似幼小的身軀前誇大了這個世界的可怕,卻也給了他們獨自戰勝這一切的武器,不是希望,而是勇氣,去勇敢地逃跑,勇敢地愛,勇敢地生存,勇敢地死亡。

孤獨的孩子們都並不理解為何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當Sam發出為什麼你要討厭我的疑問時,當Suzzy為自己不穩定的情緒偷偷地收藏拯救問題兒童的書來看時,你是否感受到他們一定曾很努力地想與這個世界走的更近一點。Sam並未因為自己是孤兒而絕望。掛滿身上的徽章和他出色的野外求生技能中我們看到他對生活的熱情,而他走進了Suzzy的生活。Suzzy說自己感覺更像個孤兒,人們理解不了她憤怒和悲傷的來源,她只能從童話故事裡面逃避現實的殘酷。而小Sam的闖入給了她走出去的希望。

在結婚前,兩個孩子被再一次質問到了他們對自己愛情的忠貞和責任。蹦床上的孩子像個鐘擺一樣暗示著時間流逝,而我相信兩個孩子心無雜念的討論結果在那一刻一定的堅定不移的。而Sam緊接著下來對Suzzy身份的捍衛就證明了這一點,他對敵人說,她現在不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妻子。

當Suzzy的媽媽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丈夫和情人,她的父親沒有勇氣面對破碎的婚姻,小島警官沒有勇氣去爭取自己的愛人時,Sam和Suzzy站在電閃雷鳴屋頂上,準備為她們的愛情付死,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大無畏似的的情緒渲染,依舊是用孩子幼稚的口氣說出了那句Thank you for marrying me。螢幕內外的大人們卻都無法再落出嘲笑的神態了。多少成人王國裡面的信誓旦旦面對它變得一文不值。多少人曾認為她們愛情荒唐而不堪一擊,而他們贏得了第一批盟軍依舊是孩子們,直到贏得所有人,宣告了月升王國的勝利。

充滿冷幽默的故事讓我笑了全場之後感到惶恐不安,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胸口,不停敲打著自己的記憶中的對什麼東西應有的良知,升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與悲傷,彷彿一種刻骨銘心的鄉愁,那故鄉是記憶中一個遙遠又親切的國度。在那個王國里,我們渡過了自己的生命形態中的一段時光,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卻似乎遙遠的不太真實。我們記不清它離開的時候是哪一天,甚至尋不得任何離開那裡時的線索,什麼天氣,什麼地方,那裡更像是記憶里模糊的碎片,而與此刻今生無關,彷彿來自遙遠的上輩子。

於是我終於理解為什麼成人的眼中孩子們都理所應當是無憂無慮,言聽計從的,好像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段時光一般。讓我更相信童年離開的時候,我們的上一個靈魂一定是死了,在我們離開的那一天,然後我們像死後重生般,變成了另一個人。

電影裡面不斷強調著孤兒院的可怕,所謂的問題兒童要接受shock therapy。沒有辦法想像接受那樣治療之後的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就像實施一種謀殺一般。而童子軍的陣營就像處於孩於世界和大人世界的邊緣地帶,威利斯大叔和愛德華諾頓都這次都心甘情願地為孩子做綠葉。最終還是老天給了大人們一劑shock therapy,最後那個的暴風雨的夜晚,韋斯用他頻繁使用的一種漫畫似的畫面處理方式,平移的鏡頭剪接,外推的廣角和屋頂人物的剪影,突出了衝突,並再一次證明了別管動畫還是真人,這樣的畫面,導演我都是駕熟就輕的。然後我們長呼一口氣,為童年的勝利歡呼不已。

我曾在一個陰雨天獨自坐在候機廳時百無聊賴地觀察了一個學步的孩子良久,直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震驚感突然衝了出來。她一直笑著一次次爬起,在每一次跌倒後都沒有絲毫地猶豫,而我相信在她的世界裡,那就是最大最艱難的挫折,讓那時的我想到自己當時因失敗而無法擺脫的沮喪而突然感到羞愧起來。於是我更加堅信,想看到人類最美好的品質,就去看看孩子吧。也許那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啟示,終會帶我們找回失落的王國,尋得我們遺失的美好的靈魂。

若真有那一日重回故土,我願意如孩子們一般用全部生命無所畏懼地永遠捍衛著樣這一個小小的王國,在向著自己夢想之地的路上,帶上自己所愛的一切,牽著所愛的人的手,翻山越嶺,戰勝敵人,想到這裡,還有什麼比這更浪漫的故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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