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寫意之旅

     英國小製作獨立電影Bunny and the Bulll（《史蒂芬的奇幻旅程》／《兔子與公牛》） 的兩種中譯名可以作為解讀影片的兩種視角。影片通過宅男stephen在房間裡種種觸景生情的回憶展開他和好友bunny的一段異國冒險之旅；而兔子和公牛既是整個回溯敘事的關鍵結點，又是stephen與bunny兩個人的漫畫式寫照。
      Stephen像兔子一樣謹小慎微，相信書本知識、食素、戀舊、注重過程、沉迷於瑣碎之物，喜歡一切井井有條、按部就班，在感情上天真爛漫又過於膽怯；而他的朋友bunny則是頭好鬥的公牛（「bull with balls」），即時行樂、相信直覺、魯莽而不計後果，無賭不歡，人生就是不停地打賭找樂子，而他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打賭也成了推動這次旅程的關鍵點，先是賭馬贏了旅行的費用，再是在波蘭骯髒的螃蟹船長餐廳靠吃螃蟹贏了餐廳的車，在瑞士從流浪漢那裡靠在冰下游泳贏回了從旅館偷來的「熊夫人」，最後在西班牙和公牛共舞賭上了自己的性命。Stephen和bunny的區別，就像那個喝酒的情節所暗示的，當stephen用一整套工具一步步調製好藍色的雞尾酒時，bunny早就n罐啤酒下肚爛醉如泥了；當stephen醞釀了三年甚至讀了個博士來給女孩留下好印象才敢慢慢表白時，bunny早就用下半身說話不把女孩放在眼裡了，因為他的行事哲學就是想啥做啥不猶豫。
      這一段段的奇幻旅程都是通過stephen在家中的閃回呈現的。對於很多觀眾來說，或許本片最大的亮點就在於一次次期待著導演如何發揮想像將宅男之家裡的種種物件幻化成「穿越」到旅程的媒介：從「螃蟹船長」的卡通紙殼飯盒到餐廳表白的回憶，從玻璃球裡的雪景到瑞士雪花包裹中的小旅館，從鐘錶迷宮般的齒輪到浪漫的露天廣場摩天輪，導演每每將現實屋內的物品細節和回憶裡的奇幻景緻切換得不露痕跡、銜接得鬼斧神工，可以說是低成本又討巧的靈光一閃。其中還有些讓人難忘的神來之筆，比如stephen在床上輾轉反側時鏡頭一轉床就豎了起來變成通往回憶情景的一扇藍色大門，將「宅」的奇觀化做到了極致，而有過失眠後胡思亂想半夢半醒經歷的人又能從中找到似曾相識的親切感。影片在視覺效果的小巧別緻一路上走得更遠的地方在於，即時通過幻化的圖像穿越到了回憶中的旅行，導演在佈景上還是沿用了半實景半紙板漫畫的風格，最經典的一例就是接近回憶的末尾，bunny那次致命的鬥牛，荒郊的場地是用拼接布藝般的地面來表現的，而公牛則呈現為機械齒輪的手工模型，在公牛從背後襲擊bunny時，鏡頭也在寫實和寫意之間切換，直到真實的死亡降臨鏡頭才重又回到了叢生的雜草、黑洞洞的傷口。影片至此也終於解釋了為什麼stephen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年之久。
       在宅人當道、宅劇當紅的當下，不得不說，或許還是英倫島國這片土壤更能滋養宅男的生長，如何宅得更又有格調也成為一門學問，而本片就是宅男喜劇里另闢蹊徑之作，或許在形式上得創新遠比通俗哲學的青春故事讓人印象深刻，但畢竟讓我們看到了如何在有限的「宅」之中開發出無限空間的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