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拷問網路暴力

      先用悲情拷問命運的無情，再用溫暖傳遞生活的希望，這一直是陳凱歌電影的終極命題。在這部集結了高圓圓、姚晨、趙又廷、王珞丹等數位人氣偶像的《搜索》中，也依然如此。而在《梅蘭芳》和《趙氏孤兒》兩次用古典主義演繹人生的冷與暖之後，陳凱歌終於不再用歷史照進現實的方式，而是直擊當下都市人在困境中的突與圍。整部影片看起來格調清新，故事節奏極為流暢。兩大女主演的表演也很給力，高圓圓扮演的漂亮白領葉藍秋練楚楚動人，觀之可親。姚晨所演的新聞女強人陳若兮，工作韌勁十足感情愛恨自然，見之忘俗。
    熟知網路文學的朋友，看過《搜索》後都會明白，影片是改編自紅極一時、頗有人氣的網路小說《網逝》。這對於陳凱歌具有極強的象徵意義，表明文人氣質頗濃的他開始真正接地氣了，進入了觀眾要看什麼就拍什麼的階段。但即便如此，陳凱歌這次放低身段，並不完全等於對觀眾與市場毫無妥協地迎合，他在片中依然保留著自己思考者的身份，質疑與反思著現實社會存在的諸多病症。具體而言，影片對笑裡藏刀的不道德職場競爭，只求吸引眼球不問是非因由的媒體不良行徑，不貌合神離的虛偽婚姻統統都有所表現，通過鏡頭予以指責。可給筆者更深的感觸，是網路暴力有著怎樣的可怕。
    影片圍繞著一場由未讓座的人肉搜索展開。剛剛查出得了淋巴癌絕症並被保險公司拒絕投保的美貌白領女郎葉藍秋，心煩意亂之下拒絕在公交車上給老人讓座，這種「劣行」恰恰被偷拍上了電視新聞，引發網路上的謾罵海嘯，使其變成了「反面公敵」，最終悲劇性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看著片中高圓圓扮演的葉藍秋由一次不給老人讓座，所導致的一系列連鎖的無情遭遇，我們的心不能不隱隱作痛。由此會自然聯想到，現實中那一個個叫人嘆息的網路暴力事件。
    誰也無法否認，電腦網路的興起，使得普羅大眾都有了自己的話語權和發言權，對新聞的揭醜的確有巨大的促進作用。但不可否認的是，網路有時會讓有意識人格的消失，無意識人格的得勢，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傳染作用而轉向一個共同的方向，於是很多人不再是自己，而是變成了一個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而網路上存在「網路暴民」也是不爭的事實，一些為罵人而罵人的傢伙，一旦因某個事件激起興緻，就從旁觀者變成了行動者，把自己打扮成「狂熱的道德標兵」，他們以自己的鍵盤為武器，煽動仇恨與暴力，搭建自己的街壘、法庭、斷頭台，不問因由地肆意誹謗和無恥謾罵，於是這口水變成洪水，蝴蝶效應之下眾口鑠金，多少不幸人的被無情地毀掉。《搜索》裡的葉藍秋，就是這種被網路暴力所戕害的佐證。
   《搜索》無疑使藉著對葉藍秋這個小人物命運的描述，揭露了網路時代下都市人群的種種隱痛和精神危機。筆者竊以為，陳凱歌之所以在《搜索》中拷問網路暴力，原因有二，其一是他曾飽受網路流言之害，讓其很受傷；其二便是他從網路暴力中，隱約看到的那種暴民政治傳統的影子，這對中國社會邁向現代公民社會是一大隱憂。後者具有人文情懷的陳凱歌所不能漠視的。
    當然陳凱歌並沒有把《搜索》拍成一部譴責電影，從骨子裡講它還是一部愛情片。影片通過趙又廷所演的屌絲男楊守誠對「反面紅女人」葉藍秋的悉心關懷，進而在七日之內產生了愛情，表明社會還是有著溫暖。這溫暖既是葉藍秋所生活下去的希望，又何嘗不是我們渴望擁有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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