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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Caught in the Web

搜索/CaughtintheWeb

6.5 / 1,097人    117分鐘

導演: 陳凱歌
演員: 趙又廷 高圓圓 姚晨 王學圻 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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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嘶

2012-07-11 21:44:50

陳凱歌與朦朧詩——兼談《搜索》熱映


陳凱歌與朦朧詩——兼談《搜索》熱映
如果陳凱歌當年不是選擇了拍電影,而是選擇寫詩撰文,我想中國的朦朧詩派或尋根文學中一定會多一位代表詩人或作家。不過,幸好他還是選擇了電影,不然中國電影走出世界就要晚幾年了。更幸運的是,他的文藝情懷、文化思維反倒在電影中影響了更多的人。
通過梳理陳凱歌與朦朧詩派諸多詩人的關係,我們不難發現他們之間的互相影響。如果我們再重新觀賞陳凱歌八十年代的電影甚至當下熱映的《搜索》,都不難發現陳凱歌電影中一以貫之的關注。
1978年,27歲的陳凱歌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因其藝術家庭出身,以及豐富的經歷、深厚的文化積澱一下就被寄予厚望。
1978年12月23日,由北島、芒克等主辦的第一份非官方的文學刊物《今天》誕生。
這位長陳凱歌3歲的當代著名詩人北島與陳凱歌相識於北影的池家沙龍里。這個位於太平胡同11號的沙龍是上世紀70年代末北京文化青年主要聚會場所之一。沙龍主人是池小寧,他的父親池寧曾是北影廠總美術師,《早春二月》、《林家鋪子》等影片的美術指導,家中藏書頗豐。文革中,池父母相繼去世。池家最早的訪客包括,鍾阿城,鍾星座兄弟,以及張宏年、艾軒等年輕畫家,隨後範圍逐漸擴大,北島、黃銳、王克平、顧城、陳凱歌等成為常客。
1979年4月8日,《今天》雜誌社在玉潭淵公元的八一湖畔舉辦了首次詩歌朗誦會。芒克當時是主持人,而陳凱歌是朗誦者中的一員。據芒克回憶,當時陳凱歌朗誦的詩歌是食指(郭路生)的代表作《相信未來》,而且他的聲音極好,朗誦的也好。陳凱歌一直是郭路生詩歌的熱愛者,也很喜歡北島的詩歌。當時,在警察嚴密的監視下,近千名觀眾興緻盈然地欣賞著那些費解的詩作。
這也像極了當下,我們興緻勃勃地賞析著或許看不懂的文化電影。
稍後,這群年輕人成立了「今天文學研究會」,這顯然是文化革命以後出現的最重要的民間文學團體之一,人數比較多,也多少有點影響,所以值得在文學史上小書一筆。後來文學研究會的負責人之一萬之在回憶文章中說:
我記得我們當時算上的正式會員有三十多人,基本上是以在《今天》發表過作品為入會條件,除了那些後來被稱為「朦朧詩派」的詩人,除了徐曉、史鐵生、劉自力、甘鐵生和我這些經常在《今天》上發表小說的人,除了黃銳、馬德生和阿城等又能畫又能寫的人, 還有些成員是目前所見的回憶文章作者從未提到,大概也不知道的,比如後來成了著名導演的陳凱歌其實也是我們的會員,也就是「內部交流資料」上發表的小說《假面舞會》的作者夏歌。
從詩人芒克的敘述中,我們可以有選擇地找出兩個人,一個是史鐵生,另一個是阿城。原因很簡單,陳凱歌在八十年代的作品《邊走邊唱》改編自史鐵生的《命若琴弦》,而《孩子王》由阿城改編成電影劇本。
阿城的作品以白描淡彩的手法渲染民俗文化的氛圍,透露出濃厚雋永的人生逸趣,寄寓了關於宇宙、生命、自然和人的哲學玄思,關心人類的生存方式,表現傳統文化的現時積澱。
熟知中國電影史的人一定記得一個名叫鍾惦斐的電影理論家,鍾老先生1950年起從事影評活動,在1956年底《文匯報》發起的「為什麼好的國產片這樣少」討論中,以以《文藝報》評論員的名義發表著名的《電影的鑼鼓》一文。他在回答記者採訪時建議說,討論應抓住三個要點:第一、觀眾為什麼不喜歡國產影片?第二、領導的干涉是否太多太過?第三、電影人的創作潛力是否得到了較好的發揮?
這位鍾惦斐並不是外人或不相幹的人,而正是鍾阿城的父親。當然,這位電影理論家提及的三個要點至今振聾發聵,仍舊有很強的啟發意義。我想,即使成為中國電影導演領軍人物的陳凱歌也想弄清楚搞明白「為什麼好的國產片這樣少」!
這個問題暫時回答不了。那我們就看一下朦朧詩派詩歌的思想和審美特徵以及陳凱歌影片的風格特徵。
朦朧詩以其典型的人本主義思想,人道主義價值觀,反抗迷信、專制、暴力和愚昧的精神理性,以及擺脫了舊式意識形態的思維結構與話語方式的新型審美表達,率先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其慣用的藝術手法是像徵和暗示,具有明顯的現代主義性質。
似乎這些說辭和特點稍加改動即可以適用在陳凱歌電影的特徵上。
尤其北島,他在冷靜的觀察中,發現了「那從蠅眼中分裂的世界」如何造成人的價值的全面崩潰、人性的扭曲和異化。他想「通過作品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這是一個真誠而獨特的世界,正直的世界,正義和人性的世界」。
而「構建自己的世界」或許也是陳凱歌的理想和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1982年,陳凱歌的成名作《黃土地》,描寫了眾多中國象徵和風俗民風,加上人物命運的壓抑悲愴,使影片集敘事、象徵、隱喻於一身,在土地、民俗與人物命運之間反思了中國文化和傳統的民族特性。
1987年,《孩子王》通過通過「孩子王」的故事,理性思考了教育、文化的缺失問題和其對社會造成影響的問題,它除了延續了文革後反思文革的傳統外,還從教育的角度提出了更加深刻的思考。
1991年,《邊走邊唱》中,陳凱歌試圖從一個簡單的生命渴望和民間故事,再次闡述一個世界的真相的影片。影片具有的悲憫氣息和寓言式的故事,表現出陳凱歌的對社會和過去的深沉反思,也是對一個過去的世界的關注。
1996年,陳凱歌與王安憶聯手改編葉兆言的小說《花影》為電影《風月》,影片講述了病態社會下的病態人生,通過一個愛情悲劇,以表達作者對人性的反思。葉兆言是葉聖陶的孫子,而王安憶的文學作品「摒棄現實功利性雜質,將人置於廣袤的時空背景中,在人類意義層面展示人的價值內涵,使價值求索具有了終極追尋的意蘊。」
如此排序梳理,直到2011年的賀歲片《趙氏孤兒》,甚至2012年暑期檔熱映的《搜索》。
《搜索》是個寫人的電影。故事從一個極小的社會事件開始,逐步深入,通過不同的人物線索表現各個不同階層人們的生活實景,通過千姿百態的人物的種種選擇,觸及到大家今天真正關心的種種問題,折射出大變革時代的價值觀。
陳凱歌從未標榜自己為「商業片導演」,即使拍了現在商業意味十足的《搜索》。我想是因為他一直堅持的啟蒙主義思想和現代主義藝術特徵。
而這在八九十年代,啟蒙主義的思想性質和現代主義的藝術選擇之間是存在分裂和悖論的。因為啟蒙意識決定了主題的社會性、公眾性,而現代主義的追求又決定了藝術上的個人化和邊緣化,兩者在事實上很難和諧。這樣是造成其早期電影遭到評論者和觀眾詬病的根源所在。
然而,這一次不同了。
啟蒙主義的思想性質在大眾文化的氛圍中顯得如魚得水。陳凱歌在接受《第十放映室》採訪時說,這一次「不那麼累了」反倒在剪片子的時候感到的電影的快樂。
大眾文化、電影市場看似與啟蒙主義、人文情懷格格不入,然而陳凱歌在「耳順之年」已然做到「隨心所欲」。觀眾在觀賞《搜索》的同時,感受到了導演的情懷,更願意接受這種並非高姿態俯視的啟蒙主義,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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