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座位引發的悲劇

by 亂

西諺有云：「惡人最大的成功莫過於，讓好人在醜惡面前，心甘情願地緘口不言。」這句諺語似乎蘊含著這樣一個漸變的過程：好人與惡人原本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對醜惡深惡痛絕。可是，在難以抗拒的壓力面前，好人為了保存自己，不得不忍氣吞聲，對醜惡視而不見。而當這種情況持續太久，以致於成為一種常態，社會的道德水準便慢慢被拉低。惡人最終披上羊皮，變成了新式「好人」的一份子，而原來的好人則變成了慣於附和的鄉願。對這句諺語的推理，原本可以到此為止，不過筆者本能地認為，社會若想保持良性運轉，好人即便成了鄉願，其良心絕不會泯滅，邪惡終究無法勝過正義。可是，好人如何彌補這種現實困境與內心良知之間的失衡與落差呢？既然對大惡無能為力，那就對小惡窮追猛打。

最近，電影《搜索》（Caught in the Web）在各大院線熱映，讓眾多影迷的腎上腺素狂飆不止。這些影迷中，有的是「姚女王」姚晨的擁躉，有的沈迷在高圓圓與趙又廷的話題戀情中，有的鐵了心去和又傻又萌的王珞丹較勁，有的帶著懷舊的心情去看「遲暮美人」陳紅，有的則是去領略王學圻自《十月圍城》之後所保持的表演張力……高圓圓的淒美絕艷、王學圻的霸氣側漏、姚晨的精明老練卻最後一無所有、王珞丹的無知無畏卻最終站穩腳跟……影迷們在評價這部電影時褒貶不一，話題中心從幾位主演到故事情節再到導演風格的轉變。尤其值得一提是，導演陳凱歌不再執著於抽象晦澀的宏大敘事，開始學會放下身段從小處著眼，細細剖解這個社會的病癥，讓觀眾愉悅身心的同時，自我警醒。

年輕漂亮的都市白領葉藍秋（高圓圓 飾）在醫院體檢時，被查出患上了晚期淋巴癌，不久於人世。在去公司的公交車上，葉藍秋神情恍惚，拒絕為一位老大爺讓座。在公交售票員的言語刺激下，她還出言不遜，惹怒了一車的乘客。而這一切都被媒體實習記者楊佳琪（王珞丹 飾）用手機拍了下來。資深媒體人陳若兮（姚晨 飾）意識到這個視訊是個「猛料」，便對其重新剪輯編排在電視臺播出。終於，這條「不讓座」的新聞使葉藍秋成了整個社會爭相撻伐的對象，她所在的上市集團思拓公司也一同被捲入輿論的漩渦之中。而此時，思拓公司的老總沈流舒（王學圻 飾）正在與跨國公司洽談合作事宜，葉藍秋的「不讓座」事件讓其公司的發展前景受到質疑。在商界打拼了數十年的沈流舒，專橫霸道又工於算計，決心下套兒陷害陳若兮。最終，葉藍秋在住院的當天選擇自殺，陳若兮丟了工作又丟了愛情，沈流舒則順利成了跨國公司的老總……

筆者認為，這部電影被稱為「搜索」，還不如直接叫「一個座位引發的悲劇」更加實在。僅僅因為一件在公交車上發生的小事，十多個人的生活被迫推離原有的軌道，整個社會都陷入自我道德標榜的狂歡之中。年輕貌美、工作體面的葉藍秋，不幸患癌，最終因無法承受壓力而自殺。毫無疑問，她是悲劇的。而更加悲劇的則是，面對「不讓座」這一小惡，自詡報導事實的社會公器和以語言暴力為樂的網民，自以為是地站在道德高地，對葉藍秋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曝光、詬罵，一步一步把她逼向死亡。電影裏的「大奸大惡」是缺席的，所有人都在拼命攻擊小惡的過程中，盡情釋放著快感。最終，導演藉著葉藍秋的淒美的死，做出了無言的抗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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