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會好嗎？

無厘頭的群嘲是本片的賣點。主角所代表的是陳舊過時的個大軍事獨裁被處理為白痴；以天朝為代表的無任何道德感純現實主義者被符號化為基佬；以女主為代表的左翼自由主義被演繹為無腦狂熱派；以美國為代表的自 由 民 主 制在高潮部份的演講中被戲謔為虛偽做作實則骯髒不堪。

我們需要效率；我們要擺脫貧困率；我們要自由平等博愛；我們要各種價值的平衡。電影裡男主用獨裁手段一掃女主原來店裡的低效頹勢是個很有趣的比喻，獨裁確實比民主更有效；但是分明全片貫穿始終的，是獨裁導致的殘忍與荒唐。我們要的很多，能做到的卻實在太少；女主所抱持價值的結果是，她不交白人男朋友，絲毫沒想過自己歧視了自己的種族，就像很多人在民權運動後爭論，到底是在職場中給黑人優惠政策是歧視，還是不給優惠是歧視。我們要的太多，能做的卻實在太少。

多年前看梁漱溟晚年口述回憶錄《這個世界會好嗎？》，讀下來感覺老人家非但沒給出答案，反而盡顯自己遭荼毒後的老糊塗狀態。但是書名本身卻讓我久久不能忘懷，這個世界會好嗎？

在宗教信仰里，世界的終極價值是一元的，歸屬也是一元的，此案的種種，終究不過是過眼煙雲，因而追求其中的好壞，沒有任何意義。但身在塵世中，飲食男女，終究無法如此超脫。

前兩天，跟一個朋友談西方中心主義的問題。我持觀點是，當19世紀西方人以文明種子播撒者的覺悟踏遍全球時，卻不曾想過自己所為正是野蠻的緊。不想朋友竟說我這不過是道德虛無主義作祟罷了，理由也是言之鑿鑿，在迷信專制中播撒德先生和賽先生，豈不是至善的道德？撇開當年西洋鐵蹄的種種複雜層面，單就我們討論的這個問題本身，也夠複雜的。
          
今天，幾乎所有文明都接受了一些基本的價值觀，如平等自由一類，殺人屠戮之流無論口號如何都是大惡。但是當異質文明之間並無哪怕基本的一致性時，能有一套標準來判斷他們之間的高下嗎？經濟發展不過是力量強弱的對比，道德高下在我看來邏輯上根本不存在評判的可能性。因而，既然無法評判文明的優劣，又如何能以試圖將一種文明轉變為另一種文明形態的行為稱為善呢？這是文化多元主義的一個重要立論根基。

但是現實又展現了另一面。「翻身農奴把歌唱」是有其歷史真實性的，一種文明形態下活生生的生命在承受及其低下的生活水平，而願意接受的原因與其說自願，不如說是不知道有其他選項。這種時候，文化多元主義到底是一種美好的祝福，還是惡毒的詛咒了呢？

現實之中，太多這樣的價值衝突了。理想主義的政策往往導致災難性後果，現實主義的功力計算反而開啟一段國富民強的盛世，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如何平衡，如何解答，又如何不讓這些思考論文文字遊戲？

實在好難。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