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ck, A Campus Noir

號稱最愛黑色電影的本人居然還沒認真寫過一部film noir的影評不能不說是個莫大的諷刺。主要是經典noir已被學界討論來討論去討論得沒啥好討論的了。不過看了這部05年Sundance上的獲獎作品Brick還是讓我產生了寫點東西的慾望。
 

劇情（劇透）

Film noir之所以fascinating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其複雜性。首先是情節的複雜，其次是人性的複雜。人物有著不可測的神秘性與曖昧性。真相也往往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既便是足智多謀的偵探也常無法看穿一切，或被愚弄，或最後雖明了真相但付出慘重代價，這也是film noir區別於一般偵探片的一個重要所在 。

 

像許多Noir一樣，Brick的敘事頗為複雜，有flashback，有各種初看不易明了的細節暗示，其情節是典型的noir模式，但在校園這個全新的context下，初看倒有些不易察覺，這也是影片的有趣之處。我們若把故事還原過來，則基本是這樣的人物與情節設定

 

故事發生在一個中學校園，男主角Brendan與女主角Emily是前男女朋友。之前Emily因Brendan向校務處舉報了她朋友Jerr而跟他分手，Brendan自認為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You're the only thing I love"），不想她與學校裡的junkie圈子有牽連。但Emily卻認為Brendan這麼做是出於jealousy，只想把她攏在自己身邊，不讓她與其他人交往。兩人分手後，Emily想方設法打入Laura她們那個elite圈子。Laura是他們中學的cheerleader，相當於中國的校花。elite圈子自然各種社交活動豐富，開party，排戲，要high的話自然少不了毒品。有毒品就有藏毒販毒的「黑幫」。Emily因為被懷疑私藏了幫會的毒品身陷窘境，向Brendan求救（從Noir的角度看即是把作為"detective"的Brendan「脫下了水」，典型的femme fatale作為）。Brendan於是展開一系列調查，先以打不垮的意志解決了看似囂張實的小嘍囉Brad，再憑藉勇氣震懾了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Tug，得以接近圈子的首腦the Pin。Brendan還不時與Emily的"好友"Laura與Kara(drama vamp)周旋，還要提防knife guy Chuck的小刀。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也給其（以及觀眾的）「破案」製造了困難。不過Brendan也有他的智囊－－Brain，一個戴著眼鏡，時常泡在圖書館，擺弄魔方的nerd。（有人說Brain其實是Brendan的一重人格，這種說法有其吸引力，不過片中1個半小時處Brendan要Brain在4:15準時給警方打電話，Brendan本人那時則將與對峙的the Pin，Tug同處一室，因此邏輯上有點問題。）

 

香菸

煙霧繚繞的酒吧一向是film noir的一個視覺標誌。影片中也有一些煙霧繚繞的鏡頭。但更重要的是香菸被用作Brendan識破Laura陰謀的線索。影片伊始Brendan接Emily電話時有人駕著Tug的跑車高速駛過，Brendan自然預設車中人是Tug，而性格暴躁的Tug也一向如此飆車。 但後來Brendan在Laura那裡過夜醒來後，發現Laura吸的煙有與車中人丟下的菸蒂一樣的標記，再問Tug發現他不吸菸（他只吸毒），於是開始懷疑Laura。




這裡似乎有個小缺陷，打電話時Emily與Branden分處大街左右，所以Emily能看到處於駕駛座的Laura，但香菸卻是從車右窗拋出的。按此理解即為副駕駛座的the Pin拋出，當然the Pin也可能吸這種香菸（片中無the Pin吸菸的鏡頭），不過總讓人覺得不太妥。

 

真相

Emily的死：Laura怕the Pin發現是她偷去那半塊brick，便嫁禍新來的Emily。根據結尾攤牌戲與之前Tug殺死Dode後坐在廁所跟Branden說的那段話，Laura跟tug說emily的孩子不是他的，Tug則一直以為（事後仍這麼希望）孩子是他的，得知真相後一怒之下便槍殺了Emily。（對此Branden理解為Laura摸透了Tug的脾氣，故意將孩子的事告訴Tug以圖除掉Emily。）

Dode的死更慘也更戲劇化，他被Kara操控，後者讓他以為emily懷了他的孩子，那晚dode在"A"那裡看到brendan搬運屍體的情景誤以為Brendan不能容忍Emily懷了他的孩子便殺了Emily。拜金的kara再慫恿dode以這些資訊跟the pin作交易，急於找emily算帳的pin便約dode在"A"處見面。dode看到brendan在場跟the Pin是說殺人者與the Pin "really close".（其close指距離，當時Brendan與Pin最近，Tug則在其身後）Tug自己是殺人者這時自然心懷鬼胎，聽到Dode這句話（他將close理解為關係遠近、親密程度，Tug一直是the Pin的親信）以及殺人動機不止是毒品，都疑心自己暴露了，但還不完全確定而強壓怒火。而當Dode對the Pin說if I don't bury him by spilling to you, I spill to the bulls(警方) and I bury him for real，以及she has a kid in her and he couldn't stand it時Tug認定自己暴露了，怒從心起便又是一槍擊斃了Dode。

 

以上這些都是清楚無可爭議的，影片最妙之處在於結尾還留了一手，Laura對Brenda說他猜到的只是十分之九，還有那冰山一角的十分之一（卻未必不是關鍵的）。這段導演處理地十分曖昧，還留了個孩子是誰的謎。對此我的看法如下。

 

我以為Emily與Laura中真正愛Brendan的其實是Laura，儘管之前Emily聲淚俱下地向Brendan表白自己多麼愛他卻又不得不離開他。孩子其實就是Brendan的，Brendan為了Emily可以說是赴湯蹈火了，但其實Emily並不喜歡他（孩子的父親），這是最具諷刺性的。Emily愛慕虛榮，為了擠進圈子不惜跟數人有染，以致孩子他爸是誰都成了問題。Brendan同樣是他的玩物，分手三月中再無來往，直到自己有生命危險才打電話向Brendan求救。而Laura則一開始就對Brendan頗有好感，從Party，到Brendan與Brad那場鬥毆前後，到一直開車送Brendan，留宿他一夜，再到事件結束後來找Brendan讓他帶自己遠走高飛都無不如此。她對Brendan說得那幾句話如下：

She said she wished she could keep it, but she didn't love he father...

3 months. Do you know whose kid that makes it? Or have you known all along?...(湊近耳語）Mother(fucker)。Laura說完就轉身走了，為她的心上人看不透真相看不明白究竟誰才真愛他而黯然神傷（她的自尊也不會讓她把這些都告訴Brendan，況且後者始終不信任她，這更讓她神傷。）導演有意識地使用同一場景表現Brendan三個月前與Emily分手的情景與此刻Laura的黯然離去的情景（之前還有一群鴿子飛起的畫面）以加強這對真假femme fatale的對比。

（當然我不是說我這種看法在邏輯上就完美無缺，或許更多地是我希望影片是這個樣子。）





 

主題

校園與noir是影片的兩個關鍵詞。一方面，本片表現了青少年的問題與他們的anxiety，也不光是毒品問題，還有校園裡圈子的問題，進某個圈子似乎很榮耀，但一旦進去就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圈子已隱隱有著成人社會的意味，爾虞我詐，處處兇險，猜不透真情與假意。另一方面就是film noir結尾特有的悲涼，而造成這種悲劇的原因便是這社會的複雜，虛虛實實，以致真情亦被認做假意。兩者的結合，也將經典noir城市墮落的主題發展至校園的墮落。

 

視聽風格

除了敘事，影片在音樂，對白以及視覺風貌上也顯示出一些noir風格的印記。音樂特有昔日Noir片的味道。視覺風貌上影片雖然沒有像經典noir那樣大量採用low-key lighting，但還是有不少風格化的燈光處理，而蕭索的校園，死水微瀾的A形tunnel，前已提到的香菸等等也是經典的noir元素。



 

另外，大量表現其anxiety的主觀超現實段落，富有張力的跳接，以及一些特效的使用也給影片增色不少。我喜歡的還有貫穿全片那風格化的語言，比如

I got all five senses and I slept last night. That puts me six up on the lot of you.

Act smarter than you look, and drop it.

You got Tug to bring you in here, which he never does. And you got me listening. So, I'm very curious what you have to say, and it better be really, really good.

都是校園俚語與硬派偵探小說語言風格的融合，而像Brendan對Laura說的那句Now you are dangerous則更直接來自Maltese Falcon。

 

此外片中還有很多讓人忍俊不禁的場景，想看的可以去微電影排行榜_微看網（www.miclook.com）上去看, 包括Brendan找dode時聽不慣小混混吹吸管聲而把吸管打結那段還有Kara的"lapdog"等等，總之影片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