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mouse
2012-09-15 16:18:46
親吻愛人時放下手中槍
「吻你愛人的時候,槍不要離手」,這是1968年那場著名五月革命的學生宣傳口號。時年13歲的奧利維耶.阿薩亞斯看著大哥哥大姐姐憤怒的衝上街頭,以激進的姿態反越戰時,不免坐立難安,更何況,在那個五月,後來成為其人生事業引領者的新浪潮導演們,相應學生罷工,讓當年的坎城電影節停辦了。革命來得快去得也快,美軍還在轟炸,中國還在下鄉,民謠繼續歌唱,學業還得繼續,一切都沒改變。而那些沒在「適齡」之際趕上大時代大事件中的少年,還有一小撮繼續摩拳擦掌,誓要完成師兄師姐們未圓的社會主義理想。
因此,在我國八九點鐘的太陽們通過《勁舞團》和陌陌把妹扣仔的40年前,以張曼玉前夫奧利維耶為代表的法國八九點鐘太陽,卻念叨著毛選語錄、胡志明思想和格雷戈里·柯索的詩歌,帶著塗鴉瓶、宣傳冊和燃燒瓶,奔向「勞逸結合」的同一主題。電影《五月之後》的開場,安置於五月革命3年後的1971年,被反暴警察驅散的學生們,疲憊的奔向居民樓里隱藏,其中註定有著多對共同患難的「革命情侶」。吻你愛人的時候,槍不要離手。
一切都像極了貝托魯奇直擊五月革命的《戲夢巴黎》,即便抗爭聲勢已遠不如3年前20幾萬人衝擊巴黎街頭的浩蕩,但作為後進文青的奧利維耶,還是願意講述自己的革命史、愛情史和電影史。街頭背後、塗鴉以後,還有愛情,還有電影。
電影革命者的最激進先驅戈達爾,曾教育他的信眾粉絲:「拍電影你所需要的僅僅是女人和槍,但也需要有人付錢給女人和槍。」奧利維耶也為替其自傳顯影的主角吉勒找來了女人和槍(燃燒瓶),在夜襲學校中,這伙行為激進卻也想控制尺度的年輕人重創了門衛,於是,趁著暑假跑路而去。
不同於一腦子只有革命衝動的師哥師姐,準備攻讀裝飾藝術的吉勒有著更多分散注意力的興趣愛好,身邊既有賽門·萊斯的《毛主席新衣》,也有格雷戈里·柯索的垮掉派詩歌;既堅持到影院觀看錶現第三世界反帝鬥爭的紀錄片,也能潛心紮在古羅馬建築中將思緒穿越。暑期的飽滿光線是最適合雕刻少年之美的,在逆光的樹林中,吉勒與其不食人間煙火的富二代女友蘿拉悱惻纏綿。他們做愛、繪畫、評鑑,蘿拉有著最能引領潮流的藝術品味,註定是倫敦和紐約格林尼治村的派對女王。在這樣的女人和不再激烈對抗的暑期中,親吻愛人時,終於可以放下槍了。
年歲在增長,階層在分化,白富美的蘿拉註定和吉勒在未來分道揚鑣。旅行中的革命戰友克里斯蒂娜適時進入了生活,她沒蘿拉那般的財富和才華,卻對革命紀錄片有著強烈的衝動。她與吉勒上路,在佛羅倫斯參加左翼紀錄片電影節,在Jorge Sanjines的墨西哥紀錄片中忘我激吻,卻在關於革命紀錄片拍攝風格的問題上產生了不一致。吉勒心底里看不起去除藝術考量的直接電影,而蘿拉很容易被神秘的東方世界帶走,譬如一個在印度靈修的傢伙(那個年代最時髦的精神之旅)。有獨立想法的戀人,始終難以真正在一起,從古至今都一樣。而那些堅持激進革命理想的同學、沒能拉攏到吉勒的好友,炸了一部汽車,在真實歷史中的紀念以後,他們成了法國的左翼恐怖主義組織「直接行動」。
阿薩亞斯並不信賴記憶,因為記憶總會美化和歪曲真相,因此,他也不會太把這部充滿個人電影懷舊史和大時代背景的新片當作「自傳式電影」,「我更傾向於將青春看作是故事靈感的源泉。」
如同在那散發著光暈的午後樹林邂逅,其間的青春也如電影英文名所示,Something in the air,空氣中充滿著美麗的東西,它們是Syd Barrett迷幻的歌曲《TERRAPIN》,是垮掉派的詩歌,是虛無革命口號後的荷爾蒙,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唯美氣息。
蘿拉郊外豪宅中,舉行著一場及時行樂的燭光派對,尼克 Drake的迷幻音樂中,燭火與婆娑樹影跳起了舞,阿薩亞斯的鏡頭也跟著搖晃了起來,喧囂的革命不再,美好的肉體激盪,無酒之醉,謂之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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