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瑪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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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導演托雷納多在執導了兩部蜚聲國際的影片《天堂電影院》和《海上鋼琴師》之後，回到了家鄉西西里島，閉門不出，用了三十多天的時間完成了劇本，走訪了西西里島的幾十個城鎮之後，最終將取景地設在了海邊的席拉庫薩鎮，故事就這樣在「邊城」上演。
二戰陰雲籠罩下閉塞的小鎮，世俗的人，情竇初開的少年，美麗的少婦……托雷納多的鏡頭下處處湧動著青春期旺盛的荷爾蒙以及煙視媚行下欲語還休的躁動。莫妮卡•貝魯奇演繹的瑪蓮娜簡直就是令女人都嫉妒的尤物，裙角飛揚，旁若無人的在人群湧動的大街上迤邐獨行，低垂的眉眼下不經意間一瞥，混雜著不屑以及不易察覺的恐懼。昏黃色調映襯下，她的美麗仿若毒蛇一般纏繞在所有世俗男女心間，魅惑與殘酷並存。瑪蓮娜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具有一定的符號意義，與其說是特殊時代的殘酷摧殘了美，毋寧說是人性本身的劣根性共同摧毀了這一切，命賤如浮塵，生卻不若死！星斗一顆，懸浮於蒼茫夜空，為求生存，她最終出賣了肉體，拋卻了矜持，成了招搖過市的紅髮女郎，這個橋段很容易讓人想起《魂斷藍橋》裡的費雯麗，然而導演卻意不在此，只當其為引子，目的是引出其關於人性的討論。影片裡瑪蓮娜被一群女人揪著頭髮拖到街上拳腳相加的片段是我繼《霸王別姬》里程、段遊街後看過的最慘烈的場景，我無法接受的並不是其中的血腥與裸露，而是尊嚴被肆無忌憚的踐踏的可怕，它將我引入深深的絕望，讓我無法對人性的善惡做出簡單的是非判斷，或者說人性中本來就隱藏著天使與魔鬼的兩面，在誘因未出現之前，你永遠都不能確切的判斷性惡或性善，只是在兩種力量的交鋒中尋找到一種暫時的平衡。
影片採用了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作為講述者，而其本身也構成故事的一部份，甚至推動著戲劇衝突的走向，這種敘述方式在西方並不鮮見，魯迅的多部小說都借鑑了這一點。十幾歲的少年，尚未被世俗規範，瑪蓮娜的一切故事幾乎都在他的眼前上演，不同於成年男子們只垂涎於她的美色，雷納多卻看到了瑪蓮娜美麗外表下的無奈與憂傷，這構成了少年對於情慾世界以及現實人生的初步想像，並在經歷了想像世界破滅後最終走向了世俗，他長大了。這一點倒與姜文《陽光燦爛的日子》不謀而合，不過，在我眼裡瑪蓮娜可比米蘭可愛多了。
世事紛擾，戰爭結束後，被命運拋棄的瑪蓮娜終於離開了西西里，踏上了不知開往何處的列車，少年的幻夢結束，而此時，瑪蓮娜的丈夫拖著殘缺的身軀回到了故鄉，滿目瘡痍……我一直覺得這才是影片應該結束的地方，無限的感慨，無限的蒼涼，甚至，無限的絕望，或許還能達到一種所謂「高度」的東西。而後面的一切，都不過是一種夢想、一種渴望，瑪蓮娜回來了，依偎在丈夫身旁，同樣的街道，卻再也不見昔日的光彩，眼神黯淡並充滿恐懼，那些修身的、剪裁合體的、處處彰顯著性感的裙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再平常不過的粗布便衣，她終於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並獲得了他們的「諒解」與「接納」，她走進了菜市場，一個多麼神奇的地方，在這裡一切矛盾得以化解，共產主義成為可能！
第一次，他那麼接近的看她，歲月摧殘了她的容顏，他依然愛她，愛她飛舞的長髮、婀娜的身姿、和那死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