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青樓怨婦--Belle de jour

白日美人/青楼怨妇(台)/白昼美人

7.6 / 49,368人    100分鐘

導演: 路易斯布紐爾
編劇: Joseph Kessel 路易斯布紐爾
演員: 凱薩琳丹妮芙 Jean Sorel 米修比哥利 Genevieve Page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Syrinx

2012-10-07 03:40:36

美人的白日夢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為了能找出一點頭緒,我將路易斯·布努埃爾的這部《白晝美人》從頭到尾看了三遍。對於「主義」,我現在力不及妄言,只能試圖從細節和眾多意像當中獲得感受。
    影片在馬車鈴聲中開始,兩位衣著得體的車伕駕著馬車行在落滿黃葉的小道上。道旁法桐三天,一樹一樹金黃。長鏡頭由遠及近,車鈴漸響,馬車漸近,我們看到主人公賽維琳娜和丈夫皮埃爾並肩坐在車內。全片的第一段幻想由此發端,賽維琳娜與丈夫的交談由甜言蜜語急轉直下,皮埃爾命令車伕將妻子拖下車吊在樹上鞭打,甚至鞭打後任由車伕猥褻。即使作為幻想,此種情節對賽這樣的女人也過於殘忍,然而在受辱過程中,她的呻吟似乎出於快感多過痛苦,面部表情也是享受的。賽的受虐傾向便作為第一個深刻印象首先確立。
    「我在想你,想我們兩個。」跳到現實,賽維琳娜如此回答丈夫「你在想什麼?」的問題。看起來柔情蜜意的兩個人卻分床睡,讓人開始猜測問題所在。而且似乎並非是賽「慾求不滿」,倒是皮埃爾遭到拒絕。
    接著導演借人物之口道出了自己的信仰:皮埃爾和妻子在共同赴約的途中說到魔術師和催眠者的區別:「催眠者能挖掘你內心最深的秘密。」弗洛伊德認為,夢是潛意識心理現象的自我表演。或許這將作為賽維琳娜「冷淡」與「得不到滿足」正是統一的理由。賽對哈森從他第一次出現就是牴觸的態度,我想把這種天生的牴觸與白娘子對法海態度歸為一類。哈森當然也不能以簡單的「善惡」劃分,他更像一個帥且紳士的撒旦。在之後的情節中有更多的體現。
    在計程車里,女伴向茜透露赫莉特從妓的消息,賽似乎震驚,但轉而就問「那些地方仍然存在嗎?」此種疑問從另一角度看就是好奇與試探。在賽愣愣出神的過程中,我想她已經暗自下定決心。
    在劃分賽維琳娜與Belle的界限之前,她有過掙扎。先是向丈夫打聽妓院的事情,此處有鐘聲十下。打網球時與赫莉特匆匆一晤,旋即被哈森告知安奈斯夫人一處。「我不明白那樣的女人」,賽維琳娜說,正如她同樣不懂自己。在安奈斯夫人門外,她看到了瑪蒂爾達——妓女之一。她慌亂地跑開,在路旁的長椅上落淚,這時鐘敲響十一下。按下門鈴之前,遇見一個修女下樓,她又匆忙作等電梯狀。和安奈斯約定以後,賽維琳娜有意經過丈夫的醫院,不安之情溢於言表,她說想與丈夫共度時光。種種反應都出於社會身份所賦予她的「本能」,而慾求恐怕是自生原裝的真正本能。
    賽維琳娜終於變成Belle,在每天下午的兩點到五點。她的第一個客人是名叫艾多弗的糖果商,他肥頭大耳,滿臉橫肉。賽雖幾度不適意欲逃離,最終還是和客人擁吻在一起——賽維琳娜的手撫摸著艾多弗的頭髮——這當然不是被迫為之的肢體語言。趕回家後,賽匆匆燒掉了自己的內衣躺在床上假寐,丈夫來探視後,她陷入了片中第二段幻想:
    皮埃爾和哈森在空闊的草場上牧牛,牛鈴響聲不絕。柴火加熱的鍋中湯卻是冷的。哈森伴著遠來的鐘聲脫帽祈禱。「這些牛有名字嗎?」,皮埃爾問。「那一隻叫後悔,後悔的後面是贖罪」,哈森答道。這句話比所有意象的指向都更明確,哈森預言了賽維琳娜的命運。受虐狂這段幻想的快感是哈森朝她扔由皮埃爾親手盛裝的一桶污泥。
    賽維琳娜之後經歷了熱愛角色扮演的純M婦科醫生,散發著惡感溫柔的S日本人(他還是個Kisser,喜歡像小孩子一樣親親蹭蹭),以及冷酷的戀屍癖公爵。三人當中,賽維琳娜無疑偏愛日本人,他離開後賽癱軟在床像灘爛泥,老僕同情地說:「有時幹這一行是很辛苦的」。賽維琳娜抬起頭疲憊而甜美地笑:「你懂什麼?」日本人盒子裡嗡嗡的蜜蜂(?)把賽維琳娜逗樂,還有他的手鈴。公爵品味奇特,賽維琳娜披上黑紗在棺木里躺好,公爵自己卻鑽到棺木下面DIY。他獻給賽百合花,百合是亞當和夏娃偷嘗禁果被趕出伊甸園後夏娃的淚水觸地開出的。在公爵的城堡里出現了雷聲和貓叫。
    種種荒誕的經歷讓個賽維琳娜變得活潑快樂,她回到家主動與皮埃爾同床入眠,大概是釋放心魔後的安然。
    第三段幻想在哈森來找賽維琳娜見面而被拒之後,賽與哈在餐館的小圓桌下做愛,女伴和皮埃爾均列席。「他正給她信封,現在是百合花種子。」百合真是情慾與純潔的統一體。
    愛上Belle的馬塞爾是十足的自戀狂。他愛她,也越怕失掉一分自尊(這等亡命徒的自尊似乎不符合職業規範)。得到B「喜歡」的回應後又炫耀有多少女孩願意和自己回家。他介意B的胎記,明明白己缺了牙齒背後還有長長的刀疤。最要緊還是他要知道她究竟是誰。他在她消失又返回時暴跳如雷,他想據她為己有。馬塞爾撫摸B的手上戴著碩大的戒指,可褪下鋥亮的漆皮靴,盜徒腳上鐵鏽紅線襪露出整個腳踵——他們顯然不匹配。
    與馬塞爾的愛戀讓賽維琳娜有了朗朗笑聲,她喜歡盜徒,更敬愛丈夫,這不同。撒旦哈森的到來即將揭開秘密。哈森先知般洞明賽維琳娜的心事,給她指明道路,此刻又來推翻一切。「我對你產生好感是因為你的美德,你是醫生的妻子」。這樣的哈森切中要害,他是比賽維琳娜更高級的矛盾存在。
    賽維琳娜幻想之四:哈森與皮埃爾相對開槍,自己被綁在樹上,丈夫來親吻撫慰。
    馬塞爾心願得償知曉了Belle的真實身份找上門來。向皮埃爾開槍後,他死在警察槍下。皮埃爾坐上了自己先前留意的輪椅。
    哈森向皮埃爾告知了什麼使他迅速痊癒?窗外又有鈴聲響起。「你在想什麼,賽維琳娜?」「想你。」皮埃爾提議趁休假幾天去遊山玩水。鐘敲五下,或許只是Belle時段結束,賽維琳娜夢醒了。
    窗外馬車駛來,還是同樣的車伕,先前幻想中的那兩個,載她去公爵城堡的那兩個。從楓丹白露來,到楓丹白露去。
    全片還有兩處童年回憶:一是被水管工猥褻,一是拒絕受洗。同樣溯源到我了解甚少的超現實主義以及主義的理論基礎弗羅伊德精神分析。意象貓、花、鐘聲無一例外是在刺探人物潛意識中的矛盾。鐘聲(車鈴)伴隨著Belle的性幻想,花是植物的生殖器。貓,硬解的話,pussy早不是kitten的意思了。
    最後想到茨威格《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裡女主角老去後回憶的話:一個女人一生中有些時刻會不受意志管束,自己也不明白,就屈服於某種神秘的力量,這是明顯的事實,硬不承認只不過是害怕自己的本能,害怕我們天性中的妖魔成份,想要掩飾內心的恐懼而已……而我個人認為,一個女人倘若自由自在地,激情滿懷地順從自己的本能,要比通常所見的那樣,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懷裡閉著眼睛欺騙丈夫,要誠實得多。
    本能是可食用的存在,但人之為人,總不會像動物幼雛暴食而死。Remain open to the adventure of experience.做夢也好。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