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父親的交鋒

主角被俘後，和反派頭子有一場言詞爭執。得知對方的兒子慘死於己手，主角置辯：「他綁架了我女兒！」反派斬釘截鐵的回應：「我不管他做了什麼，我只知道我見不到他了！」寥寥幾句，勾勒出這場戰鬥的本質，無關法理，無關道德，甚至無關第一集中主角解救妓女時若隱若現的正義感。這是兩個父親，各自為了至親之人，不惜任何代價後爆發出的一次交鋒。他們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但他們都在竭力向觀眾證明，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子女，可以做出何等的犧牲。反派犧牲了大批的軍火和麾下人馬，更不惜把自己一把老骨頭陷於不必要的困境，主角的犧牲除了被綁，被打，被追，目睹親人被折磨，受到挑戰的還有他的人性與良知準則，上一集的釘槍殺人和電刑逼供已經逼近了傳統意義上「好人」的底線，本集更過火，為了救妻毫不猶豫對警察開槍。說到底，他倆的對抗已與善惡無關，只關乎親情。當然作為觀眾，還是習慣於為「好人」吶喊助威。

必須佩服尼森大叔，年輕時練過拳擊身子骨就是硬朗，60了還能使出那麼漂亮的關節技，想想福特大叔這把年紀時有多力不從心。主角在本集中依然是神一樣的存在，身手一流，高度理性，實戰經驗豐富到令人髮指，看他對敵，猶如看《24小時》的鮑小強反恐，絕對不用擔心他會犯錯誤，那將是對他實力的侮辱，也將是編劇對觀眾的侮辱。暫時受挫，那是運氣不好，一旦時來運轉，對手躺屍的速度快到你不眨眼都跟不上。主角通篇鶴立雞群，壞蛋們不是被子彈爆頭，就是被火車撞扁，直到結尾才出來一個徒手格鬥壯漢，憑著年輕和刀片算是和主角正經過了幾招——不知阿爾巴尼亞黑幫看了本片會不會覺得受辱而抗議。

其實這麼一來，劇作設置就有點滑稽。主角靠槍法、格鬥、追蹤技能過關斬將，反派老頭則接近手無縛雞之力，靠的是財力僱用大批殺手。這兩位父親較上勁，稍微一變通，就是時下觀眾津津樂道到爛的屌絲逆襲高帥富的中老年版本。結合第一集更好玩，當時開篇是主角和女兒現任父親爭「愛」，結果卡拉OK機輸給了小馬，然後主角以營救行動贏回女兒的心，完勝第一個高帥富爸爸。如今第二集開頭就借前妻之口道出那爸爸已毫無競爭力，於是黑幫復仇爸爸登場。兩部電影的支點，竟都是父親VS父親。大夥兒都在猜測第三部反派，筆者大膽預言，那也是個父親，立此存證。

本集的「手榴彈定位」叫人耳目一新，但有突破的地方也就這寥寥幾處，其實呂克•貝松的劇本一向奉行拿來主義：聽聲音辨路線，那是《通天神偷》的絕招，給對手一把卸下子彈的槍，這招成龍在《我是誰》玩過，女兒赤腳從窗台逃生，汽車在最後一刻越過鐵軌，諸如此類的畫面相信動作片迷各個見過十次八次。但如此俗套連篇，偏叫觀眾看得心懸喉頭，不亦樂乎，充分說明劇情「似曾相識」絕不是電影弱點，只要講故事的手法能與之相稱，仍是一流的娛樂。觀眾憎惡的是明明情節可期，還偏要做出高智商和故作驚訝姿態。商業片，尤其是動作片的魅力，不是來自故事有幾分別出心裁，而看故事和敘事手法的配合度，如果兩者能像本片中父女檔「你開車，我開槍」一樣默契，那麼《颶風營救》無論拍多少集都會有觀眾捧場。

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