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跟沉默的羔羊系列結緣已久，緣起於初中時本地報紙副刊的小說推薦，就是那本《沉默的羔羊》，後來逛縣城唯一的一家新華書店，居然看到硬皮精裝的書上架，欣喜買回家，翻了又翻，愛不釋手。這本小說算不上一流，卻非常吸引人。有些評論家說沉默的羔羊就是一本二流通俗小說，其中不乏閃光點，它的最出色之處就是塑造了兩個光彩奪目的人物——心理醫生漢尼拔和女探員史達琳。

後來偶然在電影頻道佳片有約看到《沉默的羔羊》電影，不得不說，評論家說的二流小說是對的，通常只有二流小說才會被同名電影超越。這部電影是一流的，人物情節發展完全符合原著，卻更精煉合理，關鍵是兩位男女主角的出色演繹，讓人物完全活了起來，我猶記得安東尼·霍普金斯血紅雙眸和恐怖的嘶嘶聲，也憐惜朱迪·福斯特清澈大眼雪膚金髮下的堅韌獨立。

片子中兩人的關係一直讓我迷惑，說是師徒一般的愛護仰慕，你看漢尼拔輕撫史達琳指節的迷戀，還有深吸一口氣就說出護膚品牌子的恍惚，分明曖昧得要越界，兩個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年齡身份應該不是問題，但以史達琳在沉默的羔羊中的反應，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鋒芒畢露和正邪不兩立的絕決，他們兩個當時是怎麼都不可能有什麼交集了。

看了第一部很多年之後，我還對他們兩個的關係唸唸不忘，上了大學，居然在圖書館看到第二部小說《漢尼拔》，能理解我的喜出望外嗎？！當日就挑燈夜讀，果不其然，這書首先就證實了我的猜測！第一部裡面兩人的關係的確不純粹，更要命的是，在《漢尼拔》里命運把史戴琳推給了漢尼拔，那一滴掛在乳房上的依甘堡酒著實讓人面紅耳赤又覺得理所當然，結局當然是HAPPY END 從此漢尼拔和史戴琳就成了一對逍遙自然的食人魔夫妻。

但是，電影當然不能這麼拍，美國也要河蟹的。朱迪福斯特拒絕出演，我理解她的擔心，一個正派的女英雄，最後卻倒向了食人惡魔，雖然沒跟著他走，但是還為他流下眼淚，這種結局不是誰都可以接受的。於是換成了朱莉安摩爾，朱莉從外形上當然沒有朱迪那麼明艷，表演形式也沒那麼有爆發力。但從原著來說，史達琳先是要接受瑣碎生活的打磨，稜角被磨平了不少，沒了第一部的鋒芒畢露，低沉了不少；工作一直備受打壓，遭遇小人的曲解和誣陷，還要面對噁心上司的騷擾，自然沒了第一部的神采飛揚，但史達琳不同於尋常女人之處的就在於，她依然很堅韌和淡定，看她說那句「它改變了我，它改變了所有事」的哀婉，她面對梅傑那張爛臉的波瀾不驚，她回擊上司拳擊場上見的強硬，都讓我覺得，歲月減損了她的容顏，但卻讓她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說實話，我現在很難想像如果朱迪·福斯特來演又會是怎麼一番味道。總之，史達琳的變化在我這裡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漢尼拔為何會被史達琳吸引，這是我翻來覆去想的一個問題。答案一為補償，史達琳勾起了他對妹妹米莎的想念和愧疚。二是相似，他們兩個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面，極為相似，卻一正一反。

史達琳有一副女性化嬌柔的外貌，打扮打扮也能艷驚四座，內心卻是大丈夫一個，不貪財、不戀勢，說話像個清教徒，私生活像個修女，平生愛的就是個榮譽感，最大心願就是懲惡揚善，把漢尼拔這樣的惡魔拉進監獄。為此，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強大，你看她玩命訓練的時候，何曾把自己當成個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來源於自己的內心，兒時羔羊的尖叫，一直在她耳邊揮之不去，成為夢魘，變成魔咒。就是這個聲音促使她抓到水牛比爾。之後她暫時放下心魔，心中略微平靜，但同樣也是這個聲音不停狂叫，讓她勢必不能和同事和平相處，更不能和官僚同流合污，她其實太簡單了。

漢尼拔心中也有羔羊尖叫，第三部解釋為他曾經被迫喝了妹妹米莎的煮成的肉湯。總之漢尼拔選擇救贖自己的方式跟史戴琳不同，他也把自己變得強大，但目的是為了超越他人，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仇必報，最後簡直成了神，在自己構築的世界掌握生殺大權，他讓舉報自己的警察開腸破肚地吊死，讓欺辱史達琳的官員吃自己的腦花，還讓想虐殺自己的梅傑被野豬撕咬吞噬。這種殘忍和非人的智慧手段怎麼不讓人心驚膽顫，但如果他內心還有正常的部份，那就只有史達琳了，他跟獄卒談論史達琳，說她是喜歡高飛的野鴿子，還擔心她會墜地而死。他關心她行蹤，給她寫信給她定做潤膚霜，他看著史戴琳的照片赤腳彈琴以及觀賞歌劇的時候還喃喃自語。以博士的修養學識，思念起一個人來還真是浪漫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