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在镜中/穿过黑暗的玻璃(台)/在黑暗中穿过镜子
導演: 英瑪柏格曼2012-10-25 11:32:42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這片看到拆禮物我就哭到不行,完全理解父親的做法。沒想父親也躲到暗處失聲痛哭起來。人物間的距離感頓時展現在面前,如此蒼白而又悲切。父親的遁世只因過高的精神訴求,而這種精神訴求只有在自己和其藝術創作中才能達到,與其說是滿足不如說是一種完全自我的精神救贖。他不了解他的兒女,也不了解他的女婿,他也不想去了解。兒子的那齣戲劇誤解了他,不是藝術使其和他們隔離,而是他用藝術來隔離人生,那是他唯一可以展現其價值的地方,除此以外,他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他並非不愛他們,親情本身無可厚非,但他無法用世俗語言來表達他的愛,或者他無法在世俗社會中愛上他們,他們並不讓他覺得可愛或值得愛,只有最基本倫理輩分上的情份,從那些禮物的力不從心上可以看出,所以他後來對女婿說,他只能在文學創作中愛他們,換句話而言他只有在那種狀態下他才感受到自己是個活物。自殺是其在失去依託的情況下的一種必然的傾向,然而悲哀的是上帝並沒有幫到他,他活下來只是因為偶然。所以他的宗教寄託是破滅的,他的信仰是轉而以自我為中心的。只有在還沒有喪失自我的情況下他才能存活,所以他視創作為生的出入,他並非故意要封閉自我,只是在那個完全屬於他的精神世界才能存活,所以他開始壘牆,如果之前他妻子是他與世俗的唯一溝通話,那她妻子死後他只能自己給自己在和這個世界之間壘牆。這也是他保持精神正常的唯一方式。
而他真正要逃避的是他的女兒。女兒繼承了母親的特質,也許不僅外貌和精神疾病上,妻子一直是其創作源泉且伴隨著情慾,但到女兒這兒必須止於情慾,所以他必須主動地遠離。即便是和女兒的短暫相聚都會使他的筆尖不自禁地流露出情慾的表達,並在小說即將面臨收尾卻遇到這樣在倫理道德審判下糾結於欲言又止的痛苦。而他的兒子和女婿無法領略到這種痛苦,也許他即便只是個二流小說家,但他確實有其深層次的痛苦,而並非流於表面的「我有一個死了的,犯精神疾病的妻子和一個得同樣疾病的女兒」,這不是普通家庭訴苦劇。在這裡女婿和父親對卡琳的愛慾呈現出對比,前者因愛而靠近,後者因愛而遠離,凸顯出兩人精神層面的不同,同時也是他們矛盾的衝突點。而這部劇的悲哀在於女兒和父親是在一個精神層面而和女婿不在,所以靠近的不是她想要的,而遠離的是她不可以要的。如果父親不主動遠離的話,這對父女亂倫幾乎是可以想像的。伯格曼的倫理道德感是相當強的,因此他的人物塑造都在界線之內,有出界的傾向,但慾望的表達都在情理之中而止於理性。
伯格曼的影片中總會有個由於精神疾病死去的妻子,≪夢≫中是類似產後抑鬱症死去的妻子,並且這些形象都是對男主人產生深刻心理陰影的,有種≪蝴蝶夢≫似的陰魂不散的感覺,還有好多片中的女主角或是女性角色都用了卡琳這個名字,這個他母親的名字,由此可見,母親對他的影響,很多角色中帶有母親的影子,以及他母親生前留下的日記本,在這部片中也從父親這個角色影射出並通過也叫卡琳的女兒的手中讀出。伯格曼的父親是位牧師,這也在他部份影片中呈現,父子間關係的冷淡和母親對父親的精神控訴,包括很多對母親精神問題源頭的探求,不過在這部片中沒有討論那麼遠,但從卡琳發病後父親和女婿態度上所呈現的對比可以很顯然讓人聯想到其對母親同樣的冷落和麻木感,這種冷淡和他本身對女兒的抗拒感重疊起來,使其達到了冷酷的境界,所以這個角色和後面≪冬日之光≫那個牧師的角色都繼而給人冷酷到極點的感覺。而伯格曼又用其鏡頭語言深刻地剖析了其原因。
女兒和兒子顯然兒子對人性的悟性更差,即便他也作了不少的戲劇創作,這點也許父親早就認識到,所以他對兒子相對更冷淡。如果女兒還有和他相通的地方使其產生愛慾,那兒子基本就是在另一個層面。他根本無法真正愛上這個兒子,充滿男孩般的幼稚,也難怪會被姐姐簡單的撩撥而誘發性慾。這和其父親對女兒的愛慾不同,完全是青春期躁動的單純性慾,從他看黃色雜誌中可以看出。但從最後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他雖然不明白父親的世界,但他渴望和其溝通,尤其當他被這種突如其來的罪惡感困惑地感到人生無望時,但父親依舊告訴他依靠愛來維繫信仰,除此之外,別無所靠。父親作為一個經歷過死亡的人用最普世幾近於說教的言語來告誡他的兒子,並非以一個父親的名義更像以一個牧師的名義。他也明白對於這個兒子,他也尚未能接受和承受那種與世隔離的痛苦,為了他生的希望和信仰降低他的道德倫理標準,告訴他就是愛,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愛。
女兒卡琳和其父親一樣更追求精神意義上的滿足,但很顯然由於精神疾病她陷在宗教和道德矛盾的死胡同中。她缺失精神嚮導迷離在精神幻覺中,太空戰士中的嚮導破滅,導致精神奔潰。本來說猶在鏡中一種解釋是那個房間的牆面是她恐慌的投射。但在片中沒有關於這種恐慌的形成原因的解釋,唯一的解釋就是一種遺傳的精神疾病,那種鏡面的意義倒是通過她展現了三個男人對她不同層面的愛,更確切地說在片中她是他們的鏡面,以及導演想要表達《哥多林前書》中這段話的套用——
人類可怕的慾望
虛偽的活著
潛意識裡的惡
是只蜘蛛
上帝沉默著
到那時,就全知道了
因為片中對於卡琳潛意識中的惡及其根源沒有展現,看不出她惡在哪裡,她理解她的父親(相對於她的弟弟而言),她甚至不希望自己的精神疾病拖累馬丁,而對弟弟的引誘也沒有很主動的表達,而是潛意識的不知不覺中的,甚至一開始更是給人感覺洋溢著少女般熱情的主動幫助弟弟,其後則是作為年長女性對年少男性性方面的嘲笑,也很正常,更何況是自己弟弟。而且伯格曼在這裡探討的惡,也不算真正的惡,頂多一些人類正常的慾念,還被搞得有些誠惶誠恐。即便米諾斯對卡琳的一時慾念也就像寶二爺的遺精,對秦雯略帶姐弟戀外加青春期躁動一個午覺的春夢,寶二爺醒來也就一時恍惚,第二天就沒人事地又去追林妹妹了,要說亂倫都有些言重了,更不要提道德節操上的上綱上線。不過正如之前說的,道德感強也一直是伯格曼電影的特色,所以感覺他所塑造的人物也都精神壓力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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